舒醒新编聊斋故事

湖山居士

石饥儿

古有石饥儿，诚孝。

一日外出遇雨，避破瓦窑中。逢娘叫魂，闻娘唤声，石饥儿伫立而听，入窑唤声遂无。石饥儿出窑中，而娘唤声复起。石饥儿忘避雨，破窑崩。石饥儿遂全其命。

故曰：娘唤一声传千里，爷唤一声在心里。故此有“叫魂”云。

挖地奴

黔农锄于西陌，先生屡戏之。

曰：“挖地奴，挖地奴，一天要挖几千几万锄？”

黔农囧，哭而避之。妻问之由，黔农以先生言告之。妻曰：“此何难哉，明日有问，对曰：骑马哥，骑马哥，一天要走几千几万脚？”

翌日，先生复以前言戏之。黔农以妻言对，先生叹曰：“前日不对，今孰教汝之言？”

黔农坦言告之，先生曰：“即以妻语，吾需百样饭，九样菜，七双筷。汝妻可备之乎？”

黔农又恼，复与妻言之。妻曰：“汝自应之，吾自有对。”

待先生至，见黔农妻貌美，乃立马而语，曰：“汝知我上马去？下马来？”

黔农妻亦以一脚踩门槛，对曰：“汝知我出门去？进门来？”

先生喜之，下马而食，见桌上一菜，一饭，一筷而已矣，便问之：“何谓百样饭，九样菜，七双筷？”

黔农妻曰：“白米谓之百，韭菜谓之九，筷子不长不短，谓之齐。莫不是百样饭，九样菜，七双筷乎？”

先生遂喜黔农妻，欲劝其嫁。故以马鞭掉粪中。黔农妻对曰：“马鞭不好手持良久，姻缘不好前世拥有，先生何故轻易弃之？”

先生故以言表：“一奶有四两，两奶有半斤，要之何用？”

黔农妻乃对曰：“吾一奶重四两，两奶重半斤，生在贫奴体，养大儿子做先生。”

先生囧，后不敢复戏黔农。

农女

黔农有三女，谓大女曰：

“汝享谁福？”

大女曰：“享爹娘之福。”

谓二女，二女亦如是说。谓小女曰：“汝享谁福？”

小女答曰：“享己之福也！”

黔农不喜，遂以小女配乞丐，小女逐之。

每乞，助之，人见其美，多赠之金银，及年，小女归，见二姊囧况，家亦自贫，叹曰：

“己之福，天地也。人之福，父母也。不知劳而食之，终困于时，坐吃而知山空，安能久乎？”

还魂

吾收鬼魂，藏于鲜花，语稚子曰：“毁之，勿使脱也！”

稚子应之，出。尿胀欲小解，置花于栏。寻之，花已无矣。

吾责之，逐。然鬼魂已还死者身。吾隔墙鞭之，只见尸身曲起，屡鞭，而魂不复出矣！

吾乃断其脖颈，不使其头身相连。并挽绝法镇之。

俄，尸起，接其头，穿堂迎吾而来，吾使稚子逃。并以绝法迎战，然法已失矣！吾急而逃之，不及。稚子于其后，吾呼之：“童子尿！”

稚子问曰：“何为童子尿也？”

吾曰：“汝只管屙尿便是！”

稚子欲尿，不出。曰：才已尽，今不出矣！

尸出其手，掐吾脖子，吾以冥符助之，尸稍缓。稚子童子尿乃出。吾急呼之：

“迎它而解！”

稚子知趣，乃转其身，解尸上。似火焚之，尸痛苦然。

少顷，尿尽而尸活，踢稚子胸，吾醒而曰：“何事可大意哉？徒受其累耳！”

壬寅年冬月廿八午夜记梦

谶语

黔农丧事，乞丐至而不与食。随之。

殡，下土而有双鼠出，封之曰：“母鼠追公鼠，辈辈出财主。”

丐曰：“公耗追母耗，辈辈出强盗。”

黔农察之，不复见乞丐，后每代有盗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