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传书天意浓——我的婚恋往事

瑞林记事

写在前面的话

《军休之友》杂志举办“婚恋往事”征文，勾起我对初恋的难忘情愫，将此整理成文《鸿雁传书天意浓——我的婚恋往事》。拙文精编稿已在《军休之友》杂志2023年第4期刊登。我们这代军人的婚恋既原始又现代，可谓特色独具。如今，得益于科技的飞速发展，微信、视频等现代即时信息交流手段的普及，远在天边的恋人犹如眼前，我们那代军人依靠信函谈恋爱的方式早已被当代年轻人所弃用。本文的价值，或许有助于读者了解改革开放初期那代青年军人的婚恋状况。

拙文提到，当年一位北京待业青年曾经打开我的情书并为之感动的故事。如果那位朋友也看到此文，认为笔者记述有误，可留言更正。

　　我本是无神论者，婚恋中的难忘经历，让我相信似有上天之手遥控着个人婚恋命运。不怕读者笑话，把已经过去几十年的婚恋旧事，说给大家听听。

1982年11月，近23岁的我，任沈阳军区23军68师203团八二炮连司务长。经老家亲友介绍，与山东省齐河县医院护士小马建立恋人关系。相互交流的第一封信，是互相作自我介绍，并交换一张肖像照片。

小马的简历很令我满意。她是家乡挺有名的学霸，14岁（1978年）初中毕业考入德州医专，1981年毕业分配到县医院，是恢复高考后较早分配到县医院的中专生。

再看模样，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炯炯有神，俊俏的脸蛋楚楚动人，论五官没得挑。

上图：1982年11月，我与小马各自在第一封“接头”信中交换的图片。

我心里盘算，姑娘是中专生，我虽然是军校毕业，由于学制一年，那张军校毕业文凭连中专都算不上。人家是护士，我是连队司务长，职业上人家配我绰绰有余。年龄上比她大4岁，按照传统习俗，也算合适。行，就认她了。

我们的书信交流好像没有预热，很快进入高潮。我写给她一封信，她收到的当天必写回信。至于写的什么大都忘记了，其中有句话还有点印象。她在信中说，如果早认识哥哥，我就不会有苦闷了。

进入腊月，连队官兵逐渐开始休假。炊事班战士小范是江苏沭阳人，他回家探亲的火车路过济南。为了加快鸿雁传书的速度，我把写给小马的信交给他，让他到济南站后，把这封信投递到站台邮箱，这样可以提前几天寄到恋人手里。

大约10天后，收到小马的来信。信中还夹带了一封别人写给她的信。小马在信中质问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细看他人写的那封信，我才知道，是炊事员小范在火车上出了岔子。

那人写给小马的信是这样说的：

        我在火车上遇到一个当兵的，他说在部队从事保密工作，自己很快提干。我看他胡吹乱侃就来气，想惩罚惩罚他。趁他睡觉时，把他的行李包带下车了。翻看他的行李物品时，发现你男朋友写给你的信。从这封信看，你男朋友热爱学习，追求正义，心地善良，是有为青年。这封信如果因为我没有寄给你，可能破坏了人世间一桩美好姻缘，那将是我的罪孽。我把这封信再按原址寄给你。祝你们心想事成，幸福美满！

还要告诉姐姐，我不是坏人，我是北京的待业青年，因为找工作不顺赌气离家。快过年了，爸爸妈妈一定为我着急上火。我要赶快回家，像哥哥姐姐那样，做一个让父母放心的好孩子。将来争取有机会去看你。

小马收到信后，感到莫名其妙，那人还说将来也许来看她，有些害怕，就向她的领导汇报了。护士长对小马说，你交的什么朋友呀，他给你的信怎么装到别人包里？你要好好问清楚。

原来，是我的情书感动了一个离家出走的待业青年。与恋人小马还没见面，就出了这么一档情书风波。

蹊跷事远不止于此。1983年5月又遇到一件难解的奇事。

星期天，我与老乡李照平班长到另一位媳妇来队的老乡战友那里小聚。下午4点多，我们两个骑车从齐齐哈尔市昂昂溪回营区的公路上，突遇一阵旋风。我只顾迎着呼啸的大风低头猛劲骑车，突然被后面追来的一辆马车撞倒，好在自行车是往马车轮子外面倒，虽无生命危险，自行车轮子和大梁已经被撞弯，我的小腿被磕破一层皮。

那位车把式说，拉车的这匹马就是不听我使唤了，我怎么拽也拽不住，就是朝你自行车上奔，实在对不起。

车把式大哥主动提出到昂昂溪为我修自行车。我由于被撞的全身酸痛，就由李照平老乡代我去修车，我自己步行回到营区宿舍后，倒头便呼呼大睡。醒后，觉得睡梦中腾云驾雾般睡了美美一觉。

大约一周后，收到小马的来信。她说，周末她回家过麦（帮助家里收小麦），那天黄昏时辰，她和家人坐在地头休息，突然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嚎啕大哭，家里人谁劝也劝不住。她妈妈说，你给小曹去信问问，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

我掐指一算，小马说的那个时辰，正是我被撞后回到宿舍呼呼大睡的时间。为了证明事情的不可思议，还把小马的来信给老乡李照平看。我说，过去听说过心灵感应，这次是真在我们身上应验了。

一系列偶然事件的发生，使我隐隐感到，我与小马的恋情，有着天意色彩，笃定这辈子非她不娶。

1984年的农历8月18日，我俩在家乡举行婚礼，喜结百年之好。

自从结婚后，好运似乎伴随所爱。1985年，我被组织推荐参加成人高考，被中国人民大学法律系军队干部专修科录取；1988年11月，因我经常向解放军报写稿，被借调来军报帮助工作。

上图：1985年8月被人民大学法律系录取后，入学途径哈尔滨时，在该市防洪纪念塔前与新婚妻子合影。

　　1990年我正式调入军报后，给爱人找工作成了当时的一大难事。我综合她的情况，撰写了一个简历打印几张，准备沿着军报大院周围的医院逐家毛遂自荐。

那天走到北京儿童医院，我到护理部向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女老师介绍爱人的情况，询问他们能否接收。那位老师说，我们医院不缺护士。当我起身告辞时，她说，“小伙子，找工作没有你这种找法的”。“应该怎么找？”她告诉我，要有人介绍才行。

回到报社，我找到政治部主管人事的齐科长，询问报社有没有与儿童医院熟悉的同志。他介绍，幼儿园许老师的父亲是儿童医院老领导，她可能有熟人。

我冒昧找到许老师，她非常热心，第二天就去儿童医院找到她的老朋友、护理部徐润华主任。徐润华主任对许老师说，前几天那个小伙子来找过我，是我让他找人介绍的，没想到找到你了。

许老师回到报社立即告诉我，徐润华主任同意让我爱人先去供应室上班，试用期三个月。

1994年8月18日（农历），是我们结婚10周年纪念日。上两图是那天我与爱人在北京著名的大北照相馆补拍的婚纱照。

　　再美满的爱情，都难以避免生活中的磕磕碰碰。我和爱人也不是一帆风顺的。2011年春节前夕，我所在的解放军报社时事部举办迎新春团拜晚宴，我要求所有部领导和编辑家属、孩子都要参加，借此答谢家人对工作的支持。

那天团拜晚宴前，我在家里与爱人发生了激烈冲突。出门前，当我弯腰穿鞋时，从西服口袋里滑出一个系着小红花的粉色贺卡。爱人看到后，问我这是给谁的，或者谁送的？我说是送给别人的。她说，你不说清楚不能出门。

我恳求她，一定会说清楚的，只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我是主任，不先到那里迎接各位家人说不过去。这次算求你了，赶快一起过去，晚宴回来一定说清楚。

团拜会开始进行第一项活动，每位领导、编辑，讲一件爱妻子、爱家人的故事，并给爱人送件有意义的新年礼物。这是我提议的一项活动，我作为主任，第一个作了如下发言：

我和爱人在家里刚刚进行了一场争吵，爱人逼着我坦白一件事，就是我掏出的这个宝贝是给谁的？我现在可以提前公布谜底。这是我今天送给爱人的礼物。

这里面装的是她第一次在信中称呼我“亲爱的”三个字的那封信。近30年，我不管是在齐齐哈尔当兵，还是在北京读大学，还是回到哈尔滨军机关，再来到军报社，我都把这封信带在身边，一直作为宝贝珍藏着。保存这封信，是珍藏着一个少女最纯洁珍贵的爱，也保存着我对初恋最郑重的爱的承诺。

今天，在这样一个场合，我再次郑重地对妻子说：老婆，我永远爱你！下面，请你检验一下，这封信是不是你第一次写“亲爱的”那封信。

此刻，伴着全场热烈的掌声，两行热泪在老婆脸颊流淌。幸福、歉疚的表情一起写在她那美丽的脸庞。

　　天作之合，天意不可违。也许是这种淳朴的道德观念，鞭策我对爱情忠贞不渝，对家庭极度负责。

上图摄于2014年结婚30周年纪念日。

　　三年前，我与爱人先后退休，有时间携手相伴，含饴弄孙，春赏京城花海，夏游京城古迹，秋尝京郊瓜果，冬玩京城冰雪，生活惬意幸福。这也许就是天意对我们婚恋的馈赠吧。

上图：2022年8月，我和爱人到青岛旅游时在路边小憩。

（作者：曹瑞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