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皀与焖钢 <p class="ql-block"> 五八年是全民炼钢的一年,在之前在教育与生产劳动相接合的口号下,学生们花了大量宝贵时间参加生产劳动,记得最有意义的生产劳动是制肥皂。教科书剛学了脂肪与氢氧化钠反应,生成脂肪酸钠,即肥皂和甘油。于是在化学老师谢祖荣的指导下,生产肥皂。我自然是積极分子,买大铁锅,买比重计,一餅一饼的牛油,烧碱食盐买回不少,接着便开始第一锅制肥皀。把水加入锅中,加入烧碱,再按计算好的量加入牛油,大火漫漫煮,待其完成充分的脂化反应,最后加入食盐,進行盐柝,此时肥皂便浮在上面,捞起来放入模子内,压平,压实,用事先作好的钢絲割刀,分成一联,一联的肥皂,打上牌子,肥皂便做好了,然后是敲锣打鼓去报喜!这是最有意义一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接合,且出了成果!</p><p class="ql-block"> 为了完成1070万吨的任务,在以钢为纲,全面跃进高昂兴奋的口号下,开始全民炼钢,不知谁发明炒钢炼钢法,不需要高新的设备,只要有点地方,搭个炒钢炉,一个钢铲,一台手摇鼓风机即可,这种炼钢法,适合任何人,后来看到连宋庆龄也搞了个炒钢炉,炼起了炒钢。</p><p class="ql-block">作为那个时代的青年学生,自然是最积极的响应者!立马建炒钢炉,开始炼炒钢了。</p><p class="ql-block"> 炒钢炉实际上分前后两部分,前面是燃烧室,烧焦炭,和后面的炒钢室,之间有一个十多公分耐火砖切砌成的坎,当燃烧室焦碳燃烧后,用鼓风机把火焰吹向炒钢室的废铁上,炒钢人不断用铁铲翻转室内废铁翻动,使其受热均匀,接近半溶化状态,炒钢人用铁铲把其团成团,待其稍冷用铁钳夾出,放在打铁用的铁凳上,用大锤把它打成长方体形,过称,便可报产量,贴出大红海报,我们今天完成炼炒钢多少斤,特向学校党支部报喜!</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我们炒钢所用之废铁,基本上都是破碎的生铁锅,成色有新有旧,那来的那么多废碎锅啊!大筐,小筐全是。后来才知道这是人民公社成立后,每个小队都成立公共食堂,每个队的人都在公共食堂吃饭,每家的铁锅都“自愿”捐出,支援大炼钢铁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没有人民公社一大二公,就不会有全农村的公共食堂,没有公共食堂,就决没有那么多铁锅捐出来炼炒钢,全国轰轰烈烈的炼钢运动,决不会遍布城乡吧!</span></p><p class="ql-block"> 可能炼炒钢都嫌弃慢吧?一种新的快速炼钢法又推广了,这就叫炼焖钢。校长在全校会上,动员全校师生捐出家里的药罐,砂锅,用来炼焖钢。</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为完成中央提出的1070万吨钢,供献每个人的力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校长兼书记号召,果然威力是无穷,同学们积极拥跃捐出很多药罐,砂罐,记得化学老师指导我们,叫我去买赤血盐,作为炼焖钢的变质剂。</span></p><p class="ql-block">焖钢炼制,更为简单,搭一个长约5米左右地炉子,下面放引火柴,铺上厚厚的焦碳,把同学捐来的铁钉,剪刀,等等这些铁器放入罐内黄泥封口,成排放在炉子中央,再堆上焦碳,把整个罐子全部埋入焦碳之下,开始点火,用鼓风机吹,不久燃起熊熊的炉火!就这样炼上24小时,待焦碳燃完,取出罐子,焖钢则炼好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等罐子冷却后,我打开罐子一看傻了眼,罐里原放的剪刀仍是剪刀,钉子仍然是钉子,钉锤仍是钉锤一切都原样未变,只是面上有淡淡的锈色而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我心里想,天呀!这就是炼好钢了吗?花掉那么多焦碳,人力,一切都未变呀?甚至不如炒钢,炒钢到底还改变了原料的性状,把锅铁到底还炼成一团,而闷钢什么也没变化,变化的是一大堆一大堆焦碳变成白灰,和我们流出了太多的汗水,留下的满身疲倦!</span></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新的一轮焖钢又开始了炼制了。</p><p class="ql-block">那是一个晴朗无月之夜,银河高掛,繁星滿天,我剛在焖钢炉加完一点碳,在鼓风机的吹拂下,焰火熊熊,我已满身大汗淋漓,忙退到离炉较远地方休息一下,这时我才发现教导主任正在现场。这时他走过来喊我,德全,这里太热了我们去操场走走,凉快一下。我和他走向操场,他说你们班在这次炼炒钢,焖钢活动中表现很不错,取得了很大成绩,但还要继续努力啊!我心中对焖钢的疑问便趁此向他说了,我说周主任,这次炼焖钢,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装進去的是什么铁件,炼好后仍然是什么铁件,除表面颜色有点变化外。花了这样多的人力,物力,好像没有絲毫收获。</p><p class="ql-block">他听后,語调立马严肃起来,他说,德全你这个想法十分错误!</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你不是读过“共产党员的修养”吗?那是怎么要求我们的,是要我们作党的驯服工具。对党号召我们作的任何事,不能有絲亳的怀疑,也不能打折扣,尽自己所能完成任务,这才是一个青年学生应有的态度。德全,记清我今天晩上和你说的话,牢牢记着,否则将来会犯错误的,那时候则悔之晚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我默默地听着他的教导,不管怎样说,作为我的师长仍然充满了对我们爱护之情。</span></p><p class="ql-block"> 炒钢,焖钢炼了一大堆,我们付出了辛劳,汗水,和我们最为美好的年华,后来终于知道了我们没有炼出那怕是一两真正的钢,反而把有用的锅砸了,把公园铁栏杆圍牆折了,炼了一堆无用的铁砣砣,或根本没有絲毫变化的各种铁件。</p><p class="ql-block"> 我们是一群知识欠缺的学生,那时候的确分不清钢和铁,也不知道铁和钢是怎么炼成的,但我们的师长基本都是本科毕业的大学生,又是成年人,难道他们一点也不知道吗?那些专业的钢铁方面的学者,专家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说一说,练制炒钢,焖钢是可笑的荒缪呢?根源到底在那里?</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如果不作深刻的反省,找到病根,清除它,否则这样稀奇的闹剧在神洲大地会变个花样不断地重新上演吧!</span></p><p class="ql-block"> 四清文革开始时,我已离开学校多年,一次听一个校友说,母校办了一个鬼儿班,校长,主任,原先的班主任都成了鬼儿班的成员,扫厕所,打扫卫生,戴高帽,受批判,有时还得受点皮肉之苦。我不知他们那时会怎么想?是否仍把“誓作驯服工具”作为自己的圭臬?他兢兢业业的教育我们要做驯服工具,他自己也兢兢业业按照这个标准要求自己,对上级交办的事,不质疑,不妄议,总是认真的执行,执行!最后竞然是鬼儿班成员,受尽屈辱折磨。这可能是他,也是我万万没想到的!</p><p class="ql-block">文革结束不久,听说他因其间身体受到较大损害,也许精神上也受到了吧,身体每况愈下,仙逝时不到60岁吧!</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愿他在天堂安息!</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