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这里庙会,多要唱戏的,镇上也不列外。上午下雨停电,大概没有唱成,下午雨停电来,便连着唱。同事们闲来无事,也就一起去赶庙会。庙在半山坡上,叫青龙寺。戏台在庙下边的平台上,用几根电杆搭建而成。数百人围坐在下面,津津有味品尝这顿“晚餐”。记得外爷在世时,最爱看戏,每逢我村庙会,外爷肯定会来。一来看看母亲,给外孙子送点好吃的;再来是在庙会上能看戏,更能见见亲戚朋友。农民不像城里人多数整天闲着。能逢上庙会之类节日,犹如休闲放假,于是放下手里的农活,换件新衣服,便去赶庙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既然赶庙会,当然得敬神,买几张黄纸,裹把香,红色毛线缠好,磕头、点香、烧纸,祈求老天保佑,那红色毛线便成了护身符,戴在脖子里,缠在手上都行。还要上布施,说白了就是给神钱,数量不限,心诚则灵。除此之外,可以许愿,可以抽签,可以过关等,我也不是很清楚。过关就是,小孩小时候不好抚养,大人就在神前许愿,等到十二岁时候要掺关。小孩腰里缠把甘草拧好的草绳,当做尾巴,在事先摆好的关里转,转到最后,用铡刀铡掉草绳,意味这个小孩就成人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以我看,更多的人把庙会当成了娱乐。每遇庙会,村里临近的村里的人都会来赶庙会的。多半人不爱看戏,赶得是红火,是热闹。庙里地上常常围坐几个人坐,要么打牌,要么喝酒。平时难得见面小伙子和大姑娘们,这时候挤眉弄眼,心潮暗涌。胆大的小伙子直接上前搭话,胆小的又是口哨,又是尖叫。姑娘们嘴里说少骚情,心里说不定早乐开了花。尤其晚上,干草垛上,玉米地里便成了最好的约会地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些年龄大的老头和婆姨们才是真实的观众。原先常常要占位置,不然看不到。外爷就是那样的,戏杀了后,不回家,一直坐在戏台下面等下场开始,我母亲只能给他送饭。通常小孩子要被赶得远远的,免得惊扰,要是那个小孩能坐在戏台跟前,好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在伙伴面前便有了至高无上的荣誉一样。那些婆姨常常被戏里的人物命运感动的泪流满面。如今,戏场里寥寥几人,显得有些荒凉。殊不知,没有观众的戏今后还能唱下去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三五个卖货的小摊散摆开,小孩穿来穿去,像小时候的我一样纠缠母亲要买东西吃。我那时候,最爱吃冰棍的了,一根五分钱,母亲给的钱多半买冰棍吃了。记得,冰棍用张蜡纸包着,剥开赶紧用嘴一捋,再捋,很香,很甜,最后剩根穿冰棍的竹签,还舍不得扔,时不时用嘴哫哫,味道依旧。如今的小孩都吃麻辣、雪糕之类的,恐怕吃不出我们小时候的那个味道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要说的是,那时候我最喜欢看庙会晚上的电影了。有钱的村里晚上等戏散了,开始放电影。于是,我千方百计打探那个村里庙会有电影。母亲往往不让去,晚上路远,也不好走,担心有危险,但我“不择手段”,非得去。也因为偷看电影,挨了父亲不少打。有一次,我因为去的早,戏没有唱完,我就到庙里等看电影。没想到在庙里睡着了。醒来后,人早已散去,神像狰狞,四周肃静,也顾不得害怕,一个人徒步从邻村回到家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直到深夜戏才唱完,人们开始散去。三三两两,拖儿带女,整个村里人声嘈杂,说长道短,一天的欢乐和疲惫都掩埋进这暮色当中。随之,家家户户灯火明而复灭,一切恢复了往日的宁静。</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