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十年祭 作者 夏建军

胡铭谦

<p class="ql-block"> 2013年1月6日上午8时许,接到小妹的电话:“爸死了。” </p><p class="ql-block"> 不孝子如我,昨夜还冒大雪,组织乡党朋友市长处长十余人,驱车十里,在嘉兴市东三环某“白金汉宫”纵酒狂欢呢!</p><p class="ql-block"> 2012年1月,父亲被查出“肺癌晚期”,住院治疗。2月,因奸人陷害,我右手中指肌腱被酒杯割断,也住院治疗两次两地近三个月。期间,曾雇人开车回金华医院探望。金华几位女同学提议同行,被我谢绝。恐父亲担心。后来,小妹说,父亲喜欢热闹。我又后悔拒绝同学好意。2012年11月,父亲出院在家休养。期间,我开车,带岳父母和妻之舅专程去汤溪夏家探望。据说,父亲在村口立着候迎亲家整整两小时!那是因为我开错道,提前下了高速。父亲离世,虽是迟早的事。但噩耗传来,还是不能接受的。 </p><p class="ql-block"> 赶紧驱车,与妻赶回老家。母亲说,昨夜,父亲还看电视。今晨七时,母亲起床,就叫不醒父亲。一看,父亲永远的睡着了。 </p><p class="ql-block"> 父亲睡得十分安详。没有痛苦。我怀疑是被冻死的。因为,天下大雪。窗还半开着。老房子又没有空调。母亲身体好,不怕冷。父亲病中,体虚。哪里抵挡得住零下五度!就这样,父亲心脏停止了跳动。父亲丧事结束。母亲去邻镇罗埠镇“问仙姑”,仙姑娘娘说父亲是“心脏停止了跳动。”妻闻之,顿足。质疑道“哪有死亡不是心脏停止跳动的?!” </p><p class="ql-block"> 父亲生于1937年。据祖母说,父亲出生十个月,祖父就随汤恩伯将军参军去了。在国军“红十字会”服役。1947年,祖父回老家,一身军装。父亲不认识,居然把祖父挡在门外。祖父在外,南征北战。跑了大半个中国。有次在鄱阳湖,船翻。祖父死死地抓住船舷,才免一死。祖父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深知读书的重要。一回家,就送父亲去学堂。有了文化,父亲才能当上大队会计。 </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个地道的农民。胆小如鼠,谨小慎微。1966年文化革命开始,各地都有年轻人参与全国串联。父亲没有去。1986年,上海学生游行,父亲来信告诫“不要带头,不要参与。”我参加工作后,每次回老家,父亲就反复叮嘱“做事要稳妥。” </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农活干的非常好。镰耙耕耖样样会。全村仅四个10分头,父亲是之一。另三位是村支书,抗美援朝老兵,书记女婿。父亲为人忠厚老实,干活卖力。所以,被选为生产队长,公社人大代表。“人大代表”每年要去公社开会,开会就有“会议餐”。父亲就把“会议餐”带回,给儿子吃。 </p><p class="ql-block"> 父亲对四个小孩非常疼爱。要不是“计划生育”,还准备再养几个。母亲是村里第一批“结扎”的。出院那天,父亲和祖父去公社医院把母亲抬回家。据母亲说,祖父倒是进房间抱了抱刚出生不久的弟弟,父亲连房间都没有进。 </p><p class="ql-block"> 四、五岁时,我曾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在汤溪镇的“大大基”上看露天电影——越战片《阿福》。途中下雨,躲雨他人屋檐下。印象深刻。 </p><p class="ql-block"> 父亲默许祖母和母亲对长孙长子的偏爱。祖母给长孙开小灶,母亲给长子几倍于其他三孩子的新衣服,父亲看在眼里,不反对。1979年夏,长子考进金华一中,父亲毫不犹豫地给儿子买了一只价值75元的“齐齐哈尔”牌手表。1982年,长子提出买自行车。父亲又满足了要求。 </p><p class="ql-block"> 不过,父亲也有发怒的时候。有一次,长子与弟弟吵架。长子骂弟弟“多生的。”惹得父亲手持扁担追打长子。完全不顾及外甥女做客在家。估计是“出离愤怒”啦。</p> <p class="ql-block">  1984年夏,长子终于红榜高中。父亲拿出存款500元,为儿子“鲤鱼跳龙门”摆了十桌酒席。客人随礼,全退回。我不解。父亲说,喜事!能来参加,是给咱家面子。父亲,还买了鸡鸭鱼肉和馒头,挑了一担,到祖坟前祭拜。我也跪拜。告慰夏家先人,终于出了个“人物”。</p><p class="ql-block"> 1986年春,父亲和娘舅送我回华政上学。在大上海游历一周。临走时,留下200元。我用这笔钱,买了一台双卡收录机。在上海闸北火车站,我送父亲和娘舅上火车。待火车缓缓启动,我看见父亲流着泪,向我挥手告别。一再吩咐“好好读书!”……</p> <p class="ql-block">  1981年,农村承包责任制初露端倪。父亲得知后,兴奋不已。在大队会议上,父亲第一个站出,明确表示支持。上世纪七十年代,家里年年“超支” 。八口人,仅三个劳动力。10个工分仅2角钱。 为改变贫穷局面,父亲曾经从厚大公社附近的农村收购米糠,再贩到15华里外的罗埠镇上去卖。每次得款7~8元,感觉很满足。父亲是用独轮车拉去的。途中有两个坡。一个是夏家村至汤溪镇途中,45度长百米。一个是汤溪镇至汤溪火车站附近,30度长三百米。 每次出发,均在临晨5时许。冬天的临晨,天还没有亮。由我和母亲帮助拉车过第一坡。有一次,父亲在途径第二个坡时,被一辆货车撞倒。腿受伤。司机 把他带到罗埠镇,简单包扎后,就走了。父亲卖掉米糠,一跷一拐地推车回家。说起事故,我埋怨他“太老实”,为什么不索赔呢?父亲却说,“司机不是故意的。”</p><p class="ql-block"> 父亲爱憎分明,友善待人。1973年,大队仓库的一担黑豆被窃。仓库保管员一大清早发现,就在村里大喊“抓贼!”贼,自然没有抓到,仓库保管员却成了“贼”。一天晚上,就在我家屋后的晒谷场上,召开了批斗大会。只见仓库保管员夫妻两人站在一条长凳上,男的胸前挂着一纸板牌,上面画了一条狗,又写四字“疯狗咬人”。我在现场,看得真切。全村老小,除我家长辈外,悉数到场。我问家人为什么不参加?父母说,“哪有贼喊捉贼的?”后来,案破,证明仓库保管员之清白。 </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好面子的。每次去亲戚家做客,都饿着肚子回家。明明吃得下的点心饭菜,都要夹出一些。父亲好客。每次家来客人,都要不停地给客人夹菜添酒。最好把客人罐醉。他自己,很少有醉的。中学时,我常把同学请到家里喝酒吃饭,有的还酒后住下。父母均以礼相待。以致于40年后,还有同学提及夏建军的家待客之道——礼数周到。 </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勤快是出了名的。每次去丈母娘家做客,都要挑水 或干农活。闲不住。一年到头,只有农历正月初一 ,才歇歇脚。 </p><p class="ql-block"> 父亲会木工。估计是自学的。1972年,村里的课桌凳,是父亲和村里几位社员联合打造的。我亲眼目睹。父亲曾经利用下雨天,制作搓衣板,让母亲到附近各村去叫卖。 </p><p class="ql-block"> 父亲,曾经是村样板戏剧社的打鼓手。上世纪七十年代,样板戏盛行。进入冬季的农村,除了兴修水利,就是学演样板戏。由汤溪中学老师来村指导。指导老师当年就住在我家。因为我家的房子最新。据母亲说,是1967年建的。那位指导老师后来成了我金华一中的老师,他的女儿又是我的小学同学。前年,金华一中81届两班级联合举办毕业40周年“同学会”,我见到了老师和其女儿女婿。可惜,去年,老师也与世长辞,享年84。</p><p class="ql-block"> 父亲仅活了76岁,太年轻了。要是平时注意劳逸结合,哪能这么早就走呢!我曾经计划带父母游苏联的。1991年苏联解体,又想到俄罗斯。终未成行,遗憾终生。 </p><p class="ql-block"> 父亲,也游览了几处名胜古迹。如苏杭,沪上,北京等地。2004年与母亲游故宫。入住新装修的宾馆。沐浴时,地滑,摔一跤。手臂被掉落的花岗岩石板切割了一条20厘米长的口子,鲜血直流。第二天,我才发现。立刻送北京某医院手术。后来,宾馆除承担一切医疗费外 ,另赔偿营养费误工费2000元。回到家,父亲逢人便说 ,懂法律真好! </p><p class="ql-block"> 朴实,忠厚,善良,本分,勤劳,智慧的父亲,永远的走了。我能继承些什么呢? 不孝子 夏建军 </p><p class="ql-block"> 2023年1月6日 南湖畔 </p><p class="ql-block"> 2023年1月10日 修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