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喀纳斯 散文作者：杨先金

韩栓柱

　　在我的认识中,唯有喀纳斯深藏不露,喀纳斯湖更是神秘叵测。上个世纪，内地游客来疆，主要奔着葡萄沟、天池、巴音布鲁克草原等景点观光。自从喀纳斯湖“水怪”露面，在央视等媒体报道后,喀纳斯湖名声大噪，成为新疆旅游热点。

正式将喀纳斯列为旅游景区是2000年成立“喀纳斯环境与旅游管理委员会”时，又于2006年,将禾木村、哈巴河县的铁热克提蒙古民族乡划归喀纳斯景区后，形成10030平方公里的旅游大景区。

　　出生在“百湖之县”的我，对湖独有情钟。曾先后游过家乡的“东湖”、杭州的“西湖”、黑龙江省的“镜泊湖”、第二故乡的“博斯腾湖”和天边边的“赛里木湖”。唯有深藏于阿尔泰后花园的“喀纳斯湖”尚未涉足，因偏僻路远成为向往之地。

2005年国庆节长假,带夫人游了喀纳斯湖。退休后,于2008年秋天,陪同公安县县长周昌俊、夫人胡梅娣重游喀纳斯湖。2011年9月，又陪同湖北省人民政府文史馆馆员、著名画家刘三多、夫人吴芳芸俩老再游喀纳斯。三次走进景区，感受到“神仙花园”的诱惑魅力，“人间仙境”果然名不虚传。

　　在贾登峪下车,色彩斑斓的秋色之景映入眼帘，溯水而行，河水敲击巨石,激起玉珠飞溅，发出轰鸣的声响，声响打破河谷幽静,把游客从乘车的眯糊中唤醒,我慌忙拿出相机拍录,一只脚滑入水中，刘三多先生拍下我狼狈窘态。拧掉裤水,站立木桥北望、卧龙湾隐约可见。

相传很久以前,一条巨龙腾云驾雾来此戏水，瞬间天色生变，河道冰封雪冻，将巨龙冰封于此，故名“卧龙湾”。“卧龙”实为河谷水流中一片像“龙”的湿地。远望似龙,近看一长形草滩。妙在“龙”体两翼,碧绿的柔波涌动,似“龙”灵动，吸引游客驻足。

北上四里,不觉来到风景如画的“月亮湾”。喀纳斯湖水在此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恰似一牙弯月挂在碧水中,给人以无限遐想。

深秋“月亮湾”风景撩人，山顶积雪与缥缈的秋雾晕染成乳白色，山腰西伯利亚落叶松和白桦树、枫树的叶片呈金黄色，挺立的红松、云杉苍劲泛绿，缓缓流动的翡翠色河水倒映山景,只见得山水相映,熠熠生辉。刘三多先生赶紧融入长枪短炮队伍,咔嚓咔嚓照个不停,试图把这上帝的调色板收入镜头,带回武汉。

　　再行两里便是“神仙湾”了。河水将森林和草地分割成一块块似连非断的小岛，称为“神仙湾”。“神仙湾”沼泽浅滩上的草木树叶，在秋风中摇曳，闪闪发出光亮,乍看仿佛无数珍珠撒落，加持烟云缭绕，产生超凡脱俗、如临仙境的幻

觉。

其实“三湾”均因地形而名，因景色旖旎而迷人，最美是“月亮湾”。

　　北行十里，来到喀纳斯湖。

喀纳斯湖原意为“可汗之水”,也称“王者之水”，是上帝在阿尔泰撒下的一颗明珠，在历史的遗存中被誉为旅游圣地。喀纳斯湖形如弯月,长约24公里,平均宽度为2公里,平均水深90米，是我国海拔最深的高山淡水湖泊，以“水怪”、“变色湖”、“云海佛光”之谜蜚声中外。喀纳斯湖吸友谊峰、奎屯峰冰川融水及天降雨水，经草木植被层层过滤而注入湖中，所以湖水晶莹清透、绿如凝脂。

陪刘三多俩老游湖，因有地方官员陪同，将湖游个通透，游船行至千米浮木长堤后返回。刘老师在浮木长堤上,望远皑皑雪峰，环视湖周斑斓美景，情不自禁地说：这是仙境,我成神仙了。

秋水之深，如同人生之深。秋水之彻，则是人生可望而不可即的透彻。层林尽染的深秋，犹如画家的人生晚霞。望着身背沉重摄影器具、爬山越涧的刘三多,相偎搀扶的吴大姐，不由心生如此赞叹。

　　上次与公安县周昌俊(湖北松滋市人)县长游喀纳斯，他说东湖、西湖虽然水面辽阔，但无雪峰、森林背景，与喀纳斯湖相比，大逊底色。我说镜泊湖同为高山堰塞湖，由于没有美景衬托，也不可一比。而喀纳斯湖吸日月之精华,占天地风水之优势,所以独占旅游鳌头。不过，县长家乡的洈水也是独秀荆楚，发展旅游大有可为。

游完湖上观鱼台观景。夕阳晚霞,云蒸霞蔚,满目的祥云弥漫湖面。县长夫人小胡问我:政委,您带阿姨来这里玩过吗？我说2006年来过，只是运气不好，在上观鱼台的半路中突然乌云密布、顷刻暴雨倾盆，把我们淋成了落汤鸡。小胡调侃:您们来的日子不好，巧遇卧龙卷水、水怪出行,还不给您们表示一下。我说今天日子好,沾县长的光，湖面呈现云海佛光的吉祥景象，好兆头啊!

小胡说脑子里有水怪阴影，座游船时心生胆怯，害怕水怪将小艇顶翻。我说哪有什么水怪，据说是些十多米长的哲罗鲑红鱼，我看像杇木在湖水中随风荡漾，一沉一浮的模样被合形为“水怪”。世上好些事靠炒作，电视台、报纸一阵爆炒,产生轰动效应，人气就旺了，这不把县长也“炒”来了。我不利用几天假陪梅娣出来透透气，就是炒翻天也把我“炒”不来。县长搭讪。我常调侃，“水怪”害羞，人多不出来，人少会现身，说不定哪时游客少，“水怪”忽就出来了。逗得小胡嫣然一笑。

笑过后，给小胡讲起我与“野人”相会的真实故事,把她惊愕得张大嘴巴。

　　2008年5月2日，我与战友、荆州市公路局副局长李昌明夫妇游神农架,恰好在“野人洞”与在深山老林中寻找野人的山西榆次人张金星照面,见他穿套脏兮兮的迷彩服，蓬头垢面的邋遢模样,把自己糟蹋像个“野人”。他靠找“野人”出名，以兜售《野人魅惑》自传为生，号称“中国当代野人”。我戏谑他“野人”不在神农架,你去衙门找，硬是拉住我合影后才松手。不久，我写《野人在哪》文字警世。

大凡旅游区,都有类似招术吸引游客。

聊得尽兴，不觉太阳西斜,急忙下山赶路,夜宿哈巴河边防站。翌日清晨，带县长夫妇爬上哨楼看日出，见得一缕阳光洒在边关，图瓦人家炊烟袅袅，数里外的中哈（哈萨克斯坦）边境青山逶迤，宁静怡然。

禾木采风

著名画家刘三多先生,曾于2006年秋天来过喀纳斯,当年我在位无暇作陪。那次艺术家与锦绣山水短暂相会，便生磁场，把精于山水创作的画家“吸”在这里。

2011年9月6日，刘三多先生与我相约，要带老伴吴大姐来喀纳斯采风，请我提供方便。当即与布尔津县委副书记邓世洪（武汉新洲区人)联系，得到满意答复。两老两天后来疆、陪同游完喀纳斯湖后，前往禾木村采风。

　　汽车在贾登峪路口左转弯,沿冲乎尔山盘山公路而下。

路虽曲折，但路宽车少。沿途见得牛羊满坡，野花簇簇，唯有那些相拥的金黄树叶，呈现立体画面而触手可及，不时给我们带来好奇惊喜。刘老师乐得不停，连喊司机停车取景。下至谷底，逆禾木河而行，在河水声的欢腾中不觉走进禾木村。

禾木村位于喀纳斯湖畔，是图瓦人集中居住地之一,总面积3040平方公里，享有“中国最远最美第一村”盛名。禾木村以小桥流水的木桥村门，原木垒起的木屋、原始古朴的旖旎村景、纯厚的民族习俗,成为世人涉足的探秘之地,更是艺术家产生灵感的天堂。

　　夜宿图瓦人民居。本来邓书记安排在四星级的“禾木山庄”食宿,刘老师嫌富爱贫,婉谢不住。次日开始逛村容，两老兴奋之际，改变原定只住两天的计划，与我商量陪他住个七八天行不？还有三天就是中秋节，我只好放弃与家人团聚的念头，爽快答应全程陪同。

我与刘老师开始细心地考察每个景点，他用照相机拍,我用本本记。图瓦人的住房干净、卫生，生活设施配套。村民利用森林中倒伏的朽木，将其砍、削、锯后成为梁、柱和檩条,搭成尖顶长方形的房屋，屋顶用草泥抹面,冬暖夏凉，不透雨漏雪。修房剩余木料,沿房搭成栅栏，成为一户户独立整齐的木屋。夕阳下,家家户户的炊烟冉冉升腾,在河谷中聚合成一缕缕梦幻般的烟雾带,形成禾木仙境。

　　刘老师说,他家乡咸宁崇阳，也有山有水有缁瓦房，就是没有特色风韵。我说这是1918年俄国十月革命后，有白俄罗斯贵族和军人流落在此，与狩猎的原住民图瓦人相处,盖出具有白俄民族风格的建筑，尖顶木屋承载着一段白俄文化的历史。

清澈、幽静的禾木河，似玉带绕村而流,永不停歇地为美丽乡村吟唱。为过河，最早由白俄罗斯人在村口搭建木桥,桥头设有门拱,有警卫站岗守护。悠悠岁月，挺立的木桥成为禾木村醒目标记。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禾木河不仅养育着图瓦人家,还涵养着牧草和森林。我们去时，处于“打草”尾季，牧民一扇镰一扇镰地将齐腰深的青草收割，成梱地堆成一个个“沃陶”（草堆),备足牛羊半年之久的越冬饲料。这种挥舞长杆弯镰的“打草”动作，马车夫扬鞭策马的运草驾式，实在令我陶醉。回村路上，我与俩老躺在马车的草堆中，口衔一棵草，伴奏着轱辘吱扭吱扭的旋律，沉浸在《马车夫之歌》的浪漫之中……　　

　　河水穿林而流，把那些红松、桦树、灌木滋养得挺拔茂盛。深秋雨水渐少，山脊树叶开始泛黄、泛红，黄金般地包裹着村庄。夕阳斜照，美轮美奂，成为旅游打卡旺季。　　

美景使画家如醉如痴。他说这里的一棵草,一棵树,一洼水,一块石头皆为神宝灵物，能激发创作灵感。这位年逾古稀、身体矍铄的老人，身背沉重摄像行头，忘情穿梭在林水之间，使我心生怜悯。一日下午，见他还要气喘吁吁爬山取景，我双手合成喇叭大喊：停止前进!再往前走就有人抓您了。把老人家吓得一怔，摘下眼镜回头问我，为啥？再往前就到蒙古国了,非法越境该当何罪?两人不约哈哈大笑……

月下叙情

中秋节(2011年9月12日)下午,邓书记带着美酒，从布尔津县城赶来禾木为我们过节。在图瓦人家中，早就备好丰盛宴席。红地毯的长条茶几上，摆满瓜果糕点、月饼，奶茶和手抓肉、烤肉,还有珍稀名菜“雪兔”和喀纳斯湖“红鱼”。邓书记鼓动图瓦人，献珍贵的蓝色哈达，用金碗银碗敬酒、唱歌跳舞而不亦乐乎,把个中秋佳节欢度得终生难忘。

次日邓书记返回县城，要我们换个新式的原木尖顶房住住。一句话把老人家“骗”进四星级的“禾木山庄”。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当一轮满月爬上树梢,我与刘老师、吴大姐倚窗赏月，品茶叙情。“星稀月冷逸银河,万籁无声自啸歌;何处关山家万里,夜来枨触客愁多”。诗接千古，万里之遥，满怀杜甫当年《月夜思乡》意境。

　　一杯茶润喉，刘老师打开话匣…

“我1939年出生在咸宁崇阳县一个穷苦家庭,在父母躲“老东”的逃难路上来到人间，饱尝饥寒之苦。解放后上学读书，酷爱画画，考入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经济系后,有感于鲁迅先生弃医从文抱负，立志改行画画,要用画笔来改变命运。老伴吴芳芸1958年从河南虞城来武汉上卫校，毕业分配在原陆军195医院工作,她这个老兵心底慈善,是勤俭持家的贤妻良母，陪伴着我的绘画人生。”

吴大姐抿着嘴笑，不是我无微不至伺候你，你的画笔早废了。我给俩老续着茶说，一个男人要成就事业，靠的是内助的“贤”。刘老师感激地说:没有贤内助的配合支持,很难走到今天。我早先是咸宁地区群众艺术馆馆员，美术摄影组负责人，出了不少好作品。改革开放后抓经济效益，说我是学经济的，安排我去搞生产经营赚钱。我脸皮簿，不会求人说好话，又无经济头脑,还是根直肠子,不是做买卖的料，没干几天就出局了。直到有一天，地委主管文化工作的领导,听说我画的画好,跑上门来参观,看到作品后十分惊讶，没想到人缝里还藏着这么个人才啊!不久组织部来考察,提升我为咸宁市文联副主席。一下子成了副县级干部。地市合并，在我60岁时提拔为咸宁市政协副主席。政委啊，我三生有幸，遇上了伯乐，退休时成了厅级干部，真的做梦都没想到。

天道酬勤。我端起茶怀与画家碰杯，我也遇上好伯乐，在45岁时提职为副师职领导,你我同福，幸莫大焉!

　　老人家，据说画坛分有多个“流派”，以您艺术特质和“德”、“才”、“望”的影响力，恕我浅识，藉此月圆吉时，也给您划分个“流派”？

您生在“崇阳”。“崇”者，高尚也。体现在您的思想境界和人格魅力。“阳”者，光明也。表现在您获得成就的光明正大和艺术作品的阳刚之气。“刘”“流”即您尊姓谐音，证明您刘三多几十年艰辛创作取得的一流成绩。参照古人按地域、姓氏、画风划分流派，以“崇阳刘派”之称可否?

“崇阳刘派”，一枝独秀。两老击掌叫好。三人碰杯,茶干为净。

真是:举杯邀明月，

对影成三人。

乡思牵万里，

笔墨两人生。

　　两天后的黎明，我们三人踩着霜冻，叽喳叽喳步行三里，爬上百多米高的观景台。见得宽阔平整的土台上，三五成群的摄像客家早已摆好阵势，守候着上镜的高光时刻。刘老师挤进人群，取出长枪，居高临下对准村庄调试焦距。

一会儿，从村庄传出几声狗吠，过一会，尖顶木屋冒出几缕炊烟，成带状飘逸，又过一会儿，袅袅升起数十缕、数百缕、数不清的缕缕炊烟。烟聚成雾，状似云海，又似洁白羽衣，将村庄覆盖。风吹云涌，那些尖顶木屋在云海中时隐时现，似海市蜃楼，又像玉宇琼阁，给人以梦幻。

烟云渐散，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阳光照耀山林，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射线，流光溢彩地把村庄辉映得金光灿烂。

此时此刻，摄影人贪婪地咔嚓咔嚓开火，想把这人间仙境攫为己有。

　　忙完摄影，我帮助收拾摄影包，摸着相机烫手，便说相机烧坏了。刘老师说，机子内存800多幅喀纳斯美景，还不把相机撑烫？！这次搭乘东风，我是满载而归！

光阴荏苒，一晃十年。进入耄耋之年的画家,怀着对大美新疆的眷恋，曾十来趟往返于喀纳斯，创作了众多“新疆风情系列”作品，成为疆鄂两地文传交流的使者。

近十年中,刘三多先生画笔不辍,喜讯频传。在党的二十大召开前夕，湖北省人民政府参事室、文史馆以《翰墨颂盛世·丹青绘华章》为展题，专场为他在武汉举办盛大画展，以肯定他几十年来，始终坚持文艺为社会主义服务、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坚守艺术使命、追求艺术价值的丰硕成果。褒奖他以艺术创作形式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以一位老艺术家的拳拳赤子之心，绘画出一幅幅讴歌时代的优秀作品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祝愿画家刘三多先生笔墨不老,画作常新。

（文中部分图片由韩栓柱本人友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