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四世同堂》，感家国之思

胜男

　　与优秀的书籍相逢，就是获得一次与大师对话的机会。爱读书，也爱研究大师们的人生历程，生长环境，精神家园。

有幸读过老舍先生的小说《我这一辈子》《二马》《老张的哲学》《赵子曰》，看过北京人艺演出的话剧《茶馆》《龙须沟》，也因为教学需要，和多届学生多次阅读了《骆驼祥子》。有感与人民艺术家的一生的坎坷不平，对国民性的研究，对北平世界的热爱和纠结，特别是对于他的自沉太平湖耿耿于怀，偶有叹息。常常想象先生是一个怎样敦厚儒雅的人，如果穿越时空，若机缘巧合遇见先生，又会有怎样的一番请教与赐教。

先生的《四世同堂》我一直想读，苦于没有大块的时间可以打包享受。好在这次居家学习线上教学又给了我充足的读书时间，在读完钱穆先生的《中国古代简史》后，我翻开了《四世同堂》。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我的眼中是北平的古建，是北海的明媚，是天桥的尘俗，是小胡同的烟火人生；我的耳中充满了京味儿的叫卖声“兔爷儿哎” ，京味儿的问候“您呐儿，吃了吗？”，甚至是京味儿的吵架声“得了吧，您呐儿”，还有相声、笑话儿、京韵大鼓等曲苑杂谈……

我查了资料：

在创作题材的角度看老舍的文艺影响，从老舍的创作经历可以看到，从最初的《老张的哲学》《二马》和《赵子曰》就以北京的生活和北京人在海外的生活为题材，到后来重新回到北京的市民生活题材的《离婚》《牛天赐传》，再到他的代表作《骆驼祥子》《四世同堂》，以及《我这一辈子》和《月牙儿》《柳家大院》等中短篇小说，他最有特点和艺术成就的作品都与北京这座城市有关。因此，可以说老舍是“京味小说”的源头，是北京文化孕育了老舍的创作，而老舍笔下的市民世界又最能体现北京文化的人文景观，甚至成为一种文化史象征，一说到北京文化，就不能不联想到老舍的文学世界。

首先，最触动我的是先生的对于环境的描写那么地真实和有张力。

“天很热，而全国的人心都凉了，北平陷落！”热的是天气，凉的是人心，因北平的陷落，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人，陷入了无序的无望的无奈的，却又总要有所希望的生存状态中。

“最爱的北平的中国的最爱和平的北平，带着它的由历代的智慧与心血建成的湖山，宫殿，坛社，寺宇，楼阁与九条彩龙的影壁，带着它的合抱的古柏，倒垂的翠柳，白玉石的桥梁与四季的花草，带着它的最轻脆的语言，温美的礼貌，徐缓的脚步，与唱给宫廷听的歌剧……不为什么，不为什么，突然的被飞机与坦克强奸着它的天空与柏油路！”又美又痛的描写，又爱又恨的心底的撕裂，我的国，我的家，我的一切的一切，都怎么好的了啊！都怎么才是好啊！都怎么才能好啊！悲叹，诘问，追寻，又无可如何。痛，成了心头的巨大石头，搬不动，移不走，拿不开。

“天很晴，马路很长，他们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到那微微有些尘雾的东直门。秋晴并没有教他们两个觉到爽朗。反之，把他们俩压在那里不能动。他们所看到的阳光，只有在那口白而丑恶的，很痛苦的一步一步往前移动的，棺材上的那一点。那几乎不是阳光，而是一点无情的，恶作剧的，像苍蝇一类的东西，在死亡上面颤动。慢慢的，那口棺材离他们越来越远了。马路两边的电杆渐渐的往一处收拢，像要钳住它，而最远处的城门楼，静静的，冷酷的，又往前吸引它，要把它吸到那个穿出去就永不回来的城门洞里去。”

这是被捕的钱诗人长子孟石的棺材，是这白而丑恶的棺材移动的景象，尤其是那如巨鳄之口的城门洞，似乎要在寂静之中，冷酷地将一切北平的可怜的生命吸进去，终将一点点死亡。这是一张巨而大的死亡之口，黑暗之口。在这黑暗所笼罩的世界里，或者是死亡的另外一种存在方式，只是此时抑或彼时被这黑暗所吞没。

在书中，这样的描写很多，让人目不暇接，让人叹服，更又让人深思。它们是那样地真实，又是那样地夸饰；是那样地苍茫，又是那样的细腻；是那样地令人神往，又是那样地让人热爱和心痛。它们是家，更是国，是家国天下。于是，栖居于这里的人们，活着，又不只是呼与吸地活着。

老舍先生将一幅幅众生生存状态的图景，在这样的环境中，呈现在了我们面前，繁多，纷杂，有爱有恨，有哀其不幸，有怒其不争，有积极向往的，也有绝望鄙弃的。

环境是众生的生存之土壤，是他们展现自己生命本体的舞台。无论是昂扬的抗争的生命，还是懦弱的苟活于世，还是毫无人性只为活着的享乐的行尸走肉，他们都是鲜活于作品中的艺术形象。先生都对他们倾注了极鲜极热的心血与激情。

昂扬的，瑞全和钱诗人们。

“以前，我是爱和平的人；现在，还是那样。假若这里有点不同的地方，就是在战前，我往往以苟安懒散为和平；现在呢，我是用沉毅坚决勇敢去获得和平。”钱诗人在敌人的牢狱与皮鞭之中，在不屈不挠的斗争当中获得了一次次生命的充盈与蓬勃，虽年日益迈和衰老，却愈坚韧愈顽强愈沉稳刚建。

“你看见了中国！中国正跟你、我一样，有多少矛盾！我希望我们用不灰心与高尚的理想去解决那些困难与矛盾！”

“我们合作？”

“当然！”

这是一老一少的对话，老少的两颗心碰到了一处。

瑞全是见过全中国的，因着他的离开北平，参与到驱逐日寇的革命洪流中，这也是钱诗人所鼓励和肯定的。

一老一少彼此钦佩，相互鼓励，为革命，为和平，坚定信念，不惜流血牺牲。

苟安的，为了四世同堂的家庭，不得不在北平努力工作挣钱的祁瑞宣。

他多想和三弟一样，离开北平，投身于驱逐敌寇的斗争中，所以他鼓励弟弟离开北平，离开这让人惶惑绝望的生活。可是，他觉得他没有办法离开，他是祁家的长孙，他要担负起养活一家老小的责任。古稀的爷爷、花甲的父亲、多病的母亲、瞎混的二弟和弟媳，还有自己的妻儿。

从英语老师到英国使馆的职员，直到再回到学校任教，他一直坚守一个中国人的尊严气节，绝不为贼寇工作，哪怕最终可爱的女儿在抗战胜利来临的那一刻被活活饿死。

他承受着丰满理想与艰难现实的双重挤压，忍耐，再忍耐，儒雅而心酸地活着，礼貌而懦弱地活着。

卑贱地如蝼蚁一般的小羊圈胡同的居民们，小崔、孙七、四大爷四大妈、小文夫妇、马老太太和长顺等。

车夫、剃头匠、杠夫、京戏票友、逆来顺受的老寡妇……他们，构成了北平最平凡的世界与生活。在平静安稳的北平，他们辛苦平安的活着，为生活奔波忙碌，吵吵闹闹，鸡毛蒜皮。

卢沟桥枪响，打破了皇城百姓的平静生活。他们惶恐，苟且偷生，忍饥挨饿，挣扎在死亡线上。

他们有的被让日寇割了头颅，悬挂在城门楼子上；有的被消了毒，活埋了；有的在最后的愤怒中，被打死；有的忍辱偷生，无望地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亡的担忧中活着。

他们是大多数，是只在最后发出吼声的大多数。

最可恶的还有汉奸走狗们。

祁家老二与后来改名菊子的老二媳妇，当然菊子抛弃了老二，投身到了更加卑劣的兰东阳的怀抱。不是为了爱，只是为了肮脏的享乐。

冠晓荷、大赤包、招弟，蛇鼠一窝的汉奸特务卖国贼。

他们毫无人性，出卖灵魂，对同胞残忍迫害，血腥屠杀，完全成了日本人的狗。他们只要权利、地位、金钱和享乐。

他们让我们看到了国民败类最邪恶最丑恶的灵魂，他们是和敌人一样恐怖的魔鬼。他们实在可恨，实在可恨。

祁老太爷四世同堂的梦想在残酷的日寇的践踏与蹂躏下破灭，诚实的做生意的儿子天佑在日寇的冤枉中倔强地跳河死了，二孙子瑞丰甘愿做日本人的特务，在谎称自己是特务的谎言中被日本人杀了，可爱的重孙女妞妞被饿死了。四世同堂成了衰弱的老人带血的迷茫的梦幻。

老舍先生的小说有序和完整的构建了一个艺术上的“北平世界”，同时小说中的小吃、建筑和语言都是现如今挖掘和开拓北京文化的重要源泉。

同时在批判国民性的道路上，显示出老舍自己的特点---既有原有的纯中国环境中中国人的缺点，也有中国人在外国人面前的心理和行为的病态和适当。

多么美的艺术作品，多么疼痛的生命领悟。没有强的国，就没有安的家。我们不能忘记耻辱，不能忘记历史，不能忘记我们的国家国民所遭受过的屈辱。我想，这仇恨与惊醒是嵌入我们血脉中的，忘不了！

如今的我们是多么幸福啊！

国家富强，人民安康。欣欣向荣，蒸蒸日上。即使有疫情肆虐，我们的国也坚定坚强的保卫着我们的生命安全。山河无恙，我们安泰。

今天，只要努力创造，就会有出彩的人生；只要忠于职守，就会事业有成；只要热爱生活，就会与诗和远方同行。

伟大的中国梦，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前所未有之大变局，我们生逢其时，我们踔力奋进。为我们的国，为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