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同启蒙老师彭老师的师生情

闻亚奥

因随父母工作调动，学生时代我上过三所小学三所中学，每个阶段都会碰到教书育人认真负责的好老师，但唯有我的启蒙老师彭老师是我最尊敬最佩服最亲近最难忘的恩师。彭老师是上海虹口区第二中心小学教学经验丰富的中年教师，1956年9月1日开学前，到新生家家访。我们坐个小板凳听她跟家长聊每个孩子的情况，并介绍学校和班级的情况。我们班都是西嘉兴路三德坊、永富里和德明里三个弄堂的同龄孩子，彭老师就是我们这个一年级新生班的班主任。得知我的同年表兄刘文英及隔壁玩伴颜文章和我同班，心中窃喜。二中心是半日制，半天上课，半天学习小组写作业。学校在九龙路上离家不远，为了安全要在弄堂口排路队集体上学。彭老师说每家走访一遍，她的学生就都认识了。准备工作做好，明天就开学了。彭老师是我们班主任，教我们语文、算术。彭老师教一年级新生很有经验。一年级语文课本还是繁体字，我记得语文第一课的课文是：“開學了，我們上學去。”彭老师很注重书写的基本功练习。在生字练习本的田字格上写汉字，算术练习本的日字格上写数字，以及后来汉语拼音练习本的四线格写拼音字母，从笔划顺序、横平竖直、要求不出格不过线，很是严格规范。最值得佩服的是，彭老师在批改我们作业后会在田字格作业本上亲笔写一行规范生字，让我们临摹照着写。算术课刚开始学写阿拉伯数字，也是在日字格算术作业本上给我们写一行规范的数字写法，让我们照着写。一年级时，全班四五十学生，彭老师坚持每天给每人写一行生字，这要增加多少工作量啊。从二年级开始推广汉语拼音字母和简体汉字，彭老师现学现教，我们从ㄅㄆㄇㄈㄉㄊㄋㄌ改学b、p、m、f、d、t、n、l，我们还幸运地同时学了繁体字和简体字，这都是彭老师教我们的。二年级时，有一批师范学院的毕业生来二中心实习，学校在简陋的大礼堂，摆了一个教室的桌椅讲台黑板，安排彭老师带我们班讲了一堂教学观摩示范课。几百上千的老师同行和师范学院毕业生围坐四周当观众，彭老师作为有经验的老教师是主讲，我们毕恭毕敬坐在下面认真听讲做小演员。讲课结束，周围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三年级上期我转学走了， 1961年暑假，随大人回沪探亲。彭老师还邀请我参加班里的返校日活动。其中一次返校活动是到虹口游泳池学习游泳。那天彭老师请她在北京体院上学的儿子给我们做辅导。1965年我輟学参加了工作，每次有机会回上海必定去大德里看望彭老师，听说我在河南当足球运动员，她说她儿子北体毕业后分到安徽足球队当教练，从那时起万指导也成了我同行前辈、良师益友。过了几年万指导又调到江苏足球队当教练，彭老师退休后去合肥、南京带孙女。我几次都在万指导家见到彭老师，老人家每次见到我非常高兴，跟我有聊不完的家常，她非常健谈，有时聊得兴起，我都插不上嘴。 这是2016年在南京五台山体委家属院万指导家门口合影 2001年全国第九届运动会在广州召开，多年未联系后，我在各省代表团驻地广州饭店和万指导相逢，我问起彭老师的近况。万指导和我聊起他们家的传奇故事。 万指导年长我十岁。在他十岁时，他父亲不得已抛妻弃子离家出走，再无音讯。留下彭老师当小学老师，独自含辛茹苦带大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几十年后，老父亲历经千辛万苦联系到家人，一家人离散几十年终于大团聚。从此万老先生和彭老师定居在广州养老，以便于女儿万大姐照顾。万指导说：我爸妈在广州过了好几年幸福的晚年生活，可惜老爸年纪大了已经过世。但我妈现已年近九十，身体很好，照顾好会长命百岁呢。 九运会期间我们约定去看望彭老师 我儿子王凯正在广州体院上学，我和王凯就随万指导去彭老师家，还认识了彭老师的女儿万大姐。万大姐照顾彭老师很精心。彭老师当时快90岁了，精神矍铄，目光烔炯，身体健康，说话中气十足，精神十分愉快。 彭老师送我这张照片留念看到照片后面熟悉的彭老师字迹感到十分亲切。王凯和彭奶奶和万阿姨有缘，经常去看望走动，两位老人也很喜欢他。后来王凯在深圳工作，我们只要去深圳过春节，一定会去广州看望彭老师和万大姐。每到教师节和节假日，我都会和彭老师通个电话致节日的祝贺。 2008年春节，我们全家去广州看望彭老师 彭老师九十多岁高龄还这么精神。那天，彭老师眉飞色舞地给我详细介绍了2006年他和小学同学在上海的聚会。首先是班长许芳玲一封信联系到她，然后，按照和同学们的约定赶到上海参加了一次难忘的师生聚会。彭老师知道我感兴趣，拿出所有那天师生聚会的照片，如数家珍地给我一一讲解，上面的同学很多我都不认识了。彭老师也问到了刘文英的近况，我告诉她刘文英从黑龙江转到河南农村，然后顺利抽调到洛阳东方红拖拉机厂当工人，现在发展得很好，已经是总厂的总经济师，还升入了总厂领导班子。她听说以后也非常高兴。 我用手机翻拍了所有照片，包括照片背面彭老师亲笔写的字迹，以及许芳玲的信和那次聚会留下的通讯录，都珍藏在手机里留作纪念。 许芳玲的信，彭老师一直珍藏。彭老师是这一天师生聚会的主角，你看她笑得多开心啊。字里行间洋溢着彭老师学生桃李满天下的自豪；洋溢着彭老师受到同学尊敬爱戴的欣慰；也洋溢着彭老师对同学们的深情。 2006年上海师生聚会的合影彭老师在背面亲笔写下每个人的姓名备忘。我拍下来的这几张照片，正是我们儿时记忆中老师的样子是万指导打电话告诉我彭老师99岁仙逝的消息。长寿老人差一点没活到百岁真有点遗憾，但彭老师从教一辈子为国家培养的众多学子，在各行各业平凡的岗位为国家的发展、社会的进步都发挥了自己的光和热，她应该有满满的职业成就感；上半辈子历经坎坷，后来峰回路转，离散几十年的一家人终于大团圆，晚年幸福长寿也是彭老师的幸运人生。 2015年，我们全家去广州看望万大姐 万大姐带我们去广州光孝寺拜谒彭老师和万老先生的灵位。 2016年我联系到久没谋面的邻居发小、同班同学颜文章，我让他看了在彭老师家翻拍的照片。他说他也住在广州东山，和彭老师家很近，可惜彭老师在世的时候不知道，未能登门拜访，文章感到非常遗憾。于是我们约定2017年春节去广州看望万大姐。 2017年春节去广州看望万大姐 万大姐老伴是红色经典《董存瑞》剧作者老前辈，我们在一起谈天说地，聊得很尽兴。分别前还在一起合影留念。颜文章拉我进许芳玲建的“老同学”微信群，我经常进群浏览儿时学友在网上笔谈网聊，感到非常亲切。2021年5月28日上海老同学再次聚会，我和颜文章在外地发言祝贺。我说我们虽然天各一方，是三德坊、嘉兴路、二中心、彭老师这些儿时的共同记忆把我们连在了一起。 2021年5月28日上海老同学聚会合影彭老师只教了我不到三年，她对我的启蒙教育让我终身受益，难以忘怀。正规严格的书写基本功练习，从临摹彭老师的字开始，我练得一手“彭体”硬笔书法；汉语拼音的规范教学，让我成年后拼音输入电脑打字很容易上手；繁体字、简体字的文字功底，让我看繁体字和古文没有障碍；扎实的文化基础，让我在今生的工作、学习、生活都受益匪浅。这些都归功于彭老师经验丰富、严格规范的启蒙教育。我想我的上海同学也会有同感。彭老师，我们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