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翻飞的鸟</p> <p class="ql-block"> 据说这是一只有些身价的鸟儿。 </p><p class="ql-block"> 头晌午,它一头撞到画室的大玻璃窗上,晕头转向地栽到了地上,朴教授捡了起来,拴了细麻绳送给了我。 </p><p class="ql-block"> 没想到它颇有些个性,四下里扑腾,满地的羽毛,翅膀磨破了皮,都不曾停下来。有那么一刻,大概是扑腾累了,头高高地昂起,张着尖尖长长的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朋友说它老张着嘴,可能饿了。找来食物,它不正眼瞧,放进它的嘴里,亦没半点反应,一只倔鸟。 </p><p class="ql-block"> 它大概是生我们的气了,高高大大的人,竟与一只鸟过不去。 </p><p class="ql-block"> 晩上吃完饭归来,我把它拴在我们家阳台上。老大说,天寒地冻的冬天,缺衣少吃的,鸟儿在外面奔波很辛苦,不如买个笼子把它圈养起来,开春再放走。</p><p class="ql-block"> 我哪敢用笼子圈住它,连绳子都不敢固定死。鸟不买帐,依旧高高䀚着头,张着嘴,眼神四十五度角斜睨着你。 </p><p class="ql-block"> 被一只鸟斜睨总归不是滋味的,便与它讲,它的态度不是一只什么好鸟的态度,在人类的手心里,总要放些恣态下来,不吃不喝解决不了问题,高高在更是不行。鸟不懂人语,对我的啰里啰唆熟视无睹。</p><p class="ql-block"> 交流不通畅,又没翻译,只好把它翅膀上的绳剪了。我大概拂了这只鸟的逆鳞,它不愿理我,拿什么吃的都不肯多看一眼。这不吃不喝的,让我有些心慌。我把它带回家,虽行为上鲁莽了些,最终还是因为喜欢,哪曾想它会为了自由,不肯迁就人的爱与喜欢。</p><p class="ql-block"> 没了束缚的鸟儿依旧不吃不喝。没法,只好拉开窗,把它放到窗台的棱沿上,告诉它彻底自由了。它不飞走,亦不回头看我,与一直忽扇着双手示意它飞走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惭愧得我无地自容,忙把它放下来,它扑棱着翅膀落到了一颗石榴树的杆上。我悄悄地退出阳台。</p><p class="ql-block"> 要休息的时候,再次去阳台看它,它已合上了双眼,似乎是站在那儿睡着了。给它铺了个厚厚实实的小窝,移驾的空档儿它滋溜一声飞了起来,一股烟似得钻屋里去了。寻了小半夜,无果,只好睡去。 </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晨起来,鸟儿顺着我敞开的窗户飞走了,留下一摊鸟粪,在茶几上泛着黄白色的光。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秋风瘦</p> <p class="ql-block">"红叶残,秋风瘦,一帘落索宫墙柳,情不再,意难留,一生情结,几度难留。" 平白无故,八月十五大过节的,在红云小镇突然想起这样的诗句,内心起了波澜。 </p><p class="ql-block"> 每逢过节,总是要回家,小到冬至,大到春节。过节过的是热闹,也不是。 </p><p class="ql-block"> 总觉的,在这些堂而皇之的圆满里,日子愈来愈瘦,瘦得只掉下那么几个人,碰头打脸的。然后,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继续瘦了下去。 </p><p class="ql-block"> 秋天的粮食入仓之后,万物开始萧条,自然界的风霜雨雪,一波又一波的肆虐过大地,甚至日月星辰之后,自然界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干瘪清癯的小老头儿。无论是凛冽的寒,狂噪的风,还是寂寥的雪,它都会敛着身心,一一笑纳。</p><p class="ql-block"> 我九十五岁的姥爷,他一生枝繁叶茂,儿女孙辈众多,晚年只有母亲大舅伺候左右,后来母亲搬到镇上,只掉下大舅一人,大舅住在楼上,女儿家,极少伺候左右,人家活得从容自若,云卷云舒,任你来来去去,无所挂碍,亦不为情绪所困。</p><p class="ql-block"> 弘一法师入世时,人生的荣华富贵、才华运气、美妻娇子,一应俱全。出世时,断舍离断得干净利索、云淡风轻,仿佛这凡世间所有的功名利䘵,敝履可弃。与他相爱至深的妻子责问他:你对世人慈悲,为何独独伤我?法师说:做这样的决定,非我寡情薄义,为了那更永远、更艰难的佛道历程,我必须放下一切。我放下了你,也放下了在世间累积的声名与财富。完美的走过人生两层境界的弘一法师,他把生活瘦成了三衣一钵,从此清灯古剎,去追求它的第三层境界去了 。</p><p class="ql-block"> 在红云小镇,遇到很多地瓜花,地瓜花原名叫作大丽花的,在墨西哥被尊为国花。谁知这富丽大方的拉美之花,飘洋过海得来到中国后,不与百花争芳斗艳,直接归隐于乡野之间。</p><p class="ql-block"> 地瓜花大概也是接受这种瘦的,在《百年孤独》里,它目睹了质本洁来还洁去的俏姑娘雷梅苔丝,飞得无影踪,它经历了马贡多盛极必衰,直到被一场飓风全部卷走。地瓜花就地瓜花吧,大丽花无所谓的,有所谓的是看花的人。</p><p class="ql-block"> 我承认,被它的颜值吸引。也深信不疑,它应该归于丝竹之间。偷偷摘了一朵,竟发现了三只老态龙钟的黄蜂,趴在硕大的花瓣上打摆子。冷香太冷,生不逢时的黄蜂业已失去了一切锋芒,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p><p class="ql-block"> 突然,一阵凉意袭来,似乎整个秋天的寒凉劈头盖过。咳,原来这世间,所有的锋芒最后都会失去锋芒;所有有相的万物,最佟不过是:一朵已摘下的,逐渐枯萎的地瓜花而已。 </p><p class="ql-block"> 如此想来,倒有些释然。</p> <p class="ql-block">明年十八岁</p> <p class="ql-block"> 我是不𠄘认自己会长大的,要不是1米76的孩子时不时的在我面前晃悠。 </p><p class="ql-block"> 我是不承认自己已步入中年的,要不是看到父母逐渐陷入的老态。 </p><p class="ql-block"> 朋友把正写着的《满头浮萍》发给我的时候,我正满头浮萍的在曰子的深处作"狗刨"游。也好生奇怪,明明列在纸上的日子除了工作,生活,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偏偏觉得心力劲不济,仿佛被某一种力量卡住了喉咙,只能挺胸昂头,作高姿态状。 </p><p class="ql-block"> 2017年未的时候,满屏的18岁,不分年龄,不分男女,不分个性,有的朋友干脆连不足周岁的裸照都晒出来了,怀旧怀的像怀孕,既疯狂,又温暖。</p><p class="ql-block"> 问师姐为什么都发18岁,而不是六岁八岁或二十八岁?师姐说,明年是2018年,大家都想留住自己的十八岁,若是2028年,她不反对发我们的二十八岁,反正除了四十八,五十八岁⋯⋯我们没有,其余的年岁我们一应俱全。 </p><p class="ql-block"> 我不知道岁月会不会像冰箱一样,把我们这些异想天开的菜,长久保持地绿油油,水嫩嫩的。我知道我得把我这盘菜,有必要拿出来,在滚烫的锅里焯一下水,要不,连翻找十八岁照片的心力劲都没了,翻照片没劲没关系,曰子得过的得有劲。 </p><p class="ql-block"> “上山入林没关系,做事,必须高调,要多向有想法的年轻人学习”。一易经师父吿诫我。最初听这话儿的我不敢苟同,我们习惯了读前人的书,听长辈的话,借鉴别人的东西,有着在时间的厚度里积攒的阅历与经验,这哪是那些还在白纸上写写画画的年轻人所比得了的?</p><p class="ql-block"> 不可否认,没有阅历与框框的天马行空是大胆的,新鲜的,富有创造力的,王希孟挥笔铺毫,写意千里江山之时,也不过二十多岁;王阳明十多岁作诗《蔽月山房》,妙接状元父亲对联的时侯,丝毫不逊于哪些成人;诗词大会上的才女武亦姝夺冠,亦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孩……他们有什么人生经验与阅历?</p><p class="ql-block"> 意识到问题重要性的时候,我在我们家黑土面前彻底萎了嚣张的气焰。在黑土告诉我,我们俩是两个不同存在的个体之后,我把那句,你就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不断长大的肉,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我甚至在孩子给我买了份不靠谱的早餐后,先说了声辛苦了,然后才吿诉他:妈妈更喜欢喝豆汁小米,吃传统的面点。更甚至,我觉得在无数个精力充沛,思维活跃的小青春面前,一下子灰头土脑起来。毕竟,那些中规中矩的迂腐;那些带着脸谱,分不清演戏还是过日子的生活,是我刈割不掉荆棘,毕竟,这么多年下来,无论身处何种摬遇,都会 尽量养护着那么一丝丝清气。这种少年清气伴我在大段的岁月里,不肯服老,也不肯服输,不至于萎靡。 </p><p class="ql-block"> 四十多岁的年纪老吗? </p><p class="ql-block"> 不老,只是刚刚长大的年纪 。 </p><p class="ql-block"> 在刚刚长大的年纪里满头浮萍的作狗刨状好吗? </p><p class="ql-block"> 黑土问:什么叫狗刨?</p> <p class="ql-block"> 2018年1月5日整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