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结束了“知识越多越反动的”的年代,知识、文凭就显得越来越重要了。我当时所在的工厂为了针对性的给职工补习功课,进行了数学摸底考试,我这个只有小学五年级水平的人,基本交的就是白卷,后来工厂请一些技术员给我们补课,什么一元一次方程,圆周率等等,简直就是一付我不认识它,它也懒得理我的样子,只得放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九八一年结束了插队当农民、进工厂做工人的十年后,我回了城,进入了国家机关。这时文化低成了我适应新的工作和评各种职称的拦路虎。我心想弄不了大学文凭,怎么也得弄个初中、高中文凭吧。但初、高中课程就躲不过数学,我是又挑灯夜战,又去找人恶补,尽管够刻苦,无奈与理工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我,最终还是败下阵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正在我使尽浑身解数,困在云山雾罩的数学公式时,传来了一个好消息:电大中文系招生了!它入学考试不考数学。我先生积极报了名并对我说,你也赶快报名吧,与其跟数学较劲,不如甩了它,还可拿大专文凭,咱们俩一起学,坚持两、三年必有好成效。我想也是呀,就这么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于是,我开始带着心心念念的大学梦,兴冲冲的到单位申请去报考。没想碰了一个大钉子,单位没有批。单位领导说: 上电大,国家规定是要一周给一天假,每每期末还要给复习时间,你们都上电大了,工作谁做。听到此,我虽心已飞到电大,也只好作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俗话怎么说来着: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就在我眼睁睁地看着大好机会错过时,我先生又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电大又招自视生了!不用入学考试,跟着听课就行。唯一比较苛刻的是:大学十七门功课,均没有补考权。学习期内如有一门没过,就拿不到毕业文凭!好家伙,这个规定可真够“喝一壶”的,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跟它一搏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做自视生要求是,给电大提交一份由所在单位盖章的申请书,申请书递到领导手上,领导看了看说:反正我不给假,你上我也没理由拦着。啪,大公章盖上了!啊,终于能上大学了,多年上大学的梦想实现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初,人们在渡过十年动荡,社会基本走向稳定后,开始迸发出无穷的力量。高等院校在几乎停滞十年后,又开始了新的征程。我们八三级中文系是电视大学第一批学生,编写教材的老师和授课的老师很多都是有名的教授。他们在荒废了十多年的教学后又重新走上了讲台,论经验、论经历都更加丰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而我们这届的学生大多都是经历了上山下乡,文革中荒废了学业的人,虽大都三十左右,但求知欲望强烈,都想抓住青春的尾巴,夺回失去的宝贵时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电大的课基本上都是在广播里和电视上授课,每周有一两个晚上或周末,借用一些中学教室集中线下辅导。我们海淀区正好处在大学院区,所以周末还时常组织数百人的大讲堂,讲堂就设在北京大学阶梯教室,一般聘请北大老师授课,十分精彩!那时是六天工作日,我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上课,仅有的一天周末也不休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两年多的时间里,我几乎泡在了知识的海洋里,学习中国通史,让我了解了中国五千年的变迁,学习古代文学,让我不仅认识了李白、杜甫,还有大批的文人墨客。学习现代文学让我了解了“五四”运动对中国文化的影响。学习外国文学又知道了世界的名家、名著及发展脉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什么应用写作、哲学、逻辑学,什么中国通史、文艺评论……, 十几门功课,一路走下来,我认为最难学的一门是古代汉语,这个课程在四个学期中占了三个,基本贯穿了整个学年。为了让学生将来能够看古籍,全课本为繁体字,教材的编写者主要是北京大学中文系古代汉语教研室的成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古代汉语为上、中、下三册,上册为记述文(寓言、故事、游记、传记),中册为论说文,包括书信,下册是骈文、辞赋、诗词,这些古文的特点是,原文文字不多,注解一大篇。由于是文言文,主谓,副词、动词、状语等等都与白话文有很大的区别。我开始每每看着它就头疼,整篇课文几乎一字一注解,我将这些注解写满了原文的字里行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考试就更要命了。除大段大段的背诵外,还有各种语法的解释、同样一个词位置不同,语法也不同。对于生僻词的解释也是考试中绕不过去的坎。正因为它的难,下的功夫多,我记住了许多佶屈聱牙的词语,知道了风流倜傥,“倜傥”二字的释义。“知类”的意思是什么等等、等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贯穿全学年的古汉语虽然难学,可我却爱上了它,爱上了那些经典文章,爱上了无数的文人墨客。至今我还心心念念的不忘屈原充满爱国主义和浪漫主义的楚辞。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诉说为何忍辱写史记的悲凉。不忘诸葛亮《出师表》中劝说刘禅继承先帝遗志,表达了他对先帝的知遇之恩和北定中原的决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各个科目学得如何,那就由考试来检验了。作为自视生,十七个科目,没有补考权,如何保证考试的质量,如何能门门过呢?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比别人更刻苦!</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为自视生的两年里,我平时认真听讲,早做复习,每到考试,我便和先生配合,他是正式生,时间比我充裕,期末复习的重点主要都由他听课总结,我在临考的前几天,请事假,从早到晚抱着重点和大纲,该背的背 ,该记的记。我的经验一是属于背诵的分,那就是死分,这种分一般占百分的五分之一,这种分必须全部拿下。于是乎古文、古诗、策论等等,是背了一篇又一篇,记得我最后一学年的考试,是在我生孩子后的五十天左右,月子期间不能看书,出月子后离考试的日子就不远了,我紧着又看又背,招架不了时,急得头直撞自家院里的树。二是老师划的要点如重要的历史节点、代表人物,重点篇章要牢牢记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还有一个“小法宝”即每每考试当天,我都提前一个多小时到考场。背题是来不及了,只是那时在等待考试的人群中总是有一、两个消息灵通的人,他们会神秘的透露一些所谓的小道消息,虽然不那么准确,但对我们这些想再抱佛脚的考生来说,起码起了一些稳定情绪的作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就是在平时认真听广播电视课,周末进教室接受辅导,到北大参加由北大老师讲的大课。十七门功课(除特殊原因)十六门全部一次通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终于要毕业了,我们电大的学生不管是正式生还是自视生都要写毕业论文。不知因为是大专生还是有别于正式大学,我们的毕业论文不叫论文而叫毕业作业。(笑)这篇作业我选的题目是《试论曹禺(日出)中陈白露的形象》,在此文中我深刻分析了曹禺笔下的一个受“五四”运动影响的知识分子女性,因找不到出路,而落入风尘,看不到希望而自杀的悲剧。正像鲁迅先生所说的那样“人生最痛苦的是梦醒了无路可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篇作业的指导老师是北大中文系的老师。一个电大自视生,毕业作业能由北大老师做导师,是我一生的荣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的电大,你为我们这些文革中未能有机会走入大学校园,接受高等教育的一代人,打开了一扇门,让我们犹如久旱逢甘露。二十八岁步入电大,三十一岁拿到毕业证。这迟来的学习机会,让我在后来几十年的工作、生活中受益匪浅。我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评上什么中高级职称,但我可自豪的说,我是一名有中文学识的大专毕业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要感谢电大!电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2年晚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