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琐记

兰心妙韵

清晨。楼下开始吵吵的，妇孺们长声的哭泣，在幽静的小院上空此起彼伏，她们在向离世的亲人做最后的告别。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2022年公历的最后一天，以91岁的高龄安然地给自己的一生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床头，一本《岁月踪影》里，依然有他灵魂的影子，我从朴素的字里行间，缅怀。

麻木的神经，就是被她们哭泣的声声呼唤瞬间给刺醒的。一年的光阴，就在我们每日的忙忙碌碌喜怒哀乐中悄无声息地溜走了。时光是够仓促了一些，让今天和今天以前的每一个日子，很迅疾地被风带走。即使上一分钟，或者我敲下这些字的此刻，也很快成为过去。

谁都无法说服或挽留时光停止，哪怕你心里有十万分的不舍。

这一年，我们每个人似乎过得都很辛苦。身体的病痛，纷杂的家事，繁重的工作，复杂的社会，或者还有其他种种。所经历的各种心酸疲惫不说也罢，因为各有各的烦恼，实质上相互之间谁都不会感同身受。

这一年，文字依旧写得很慢，但它仍然是我取暖和松绑的最好方式。书也读得不多，由着内心的喜好程度，闲时随翻几页。这一切都很符合一个胸无大志的人惯有的节奏。写出来的文字，很大一部分都是藏着的，在诸多文友灵动溢彩的美文面前，我实在不敢将这些杂乱无章的浅字摆弄出来，只是空闲时哄自己玩玩也挺开心。偶尔，写下的一点闲语也被导师和同行们鼓励着，几小笔稿酬和一二小奖，有点无心插柳却成荫的味道。倘若得不到这些鼓励，我还是会认真地对待心里长出的那些文字，因为写作过程中它们给了我足够的快乐。钟情的一如既往地钟情着，心有执念，无需改变什么。

年岁渐深，少了唱歌的底气和兴趣，但听歌的习惯和心情从未曾减去，喜欢的那些老歌里，仍然盛放着当年的一些温存，回忆满满。有些喜欢，从小到大都不会变，老了仍然也不会变，就像我对这些老歌一直不曾改变过的喜欢一样。许是骨子里有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固执和倔强。

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听过的一首好听的“花儿”来：“尕妹妹的大门上浪三浪，心儿呀跳得慌。听说我的尕妹妹病哈了，阿哥莫急坏呀，称上些冰糖着来看你呀，妹妹的山丹红花开呀……”我很少听民歌，但这首例外，偶尔听，每每心中一阵暖动。无人听无妨，那就唱给自己听了，有趣的旋律也会激起无趣的灵魂。渴望有一个人突然来访，不需要任何礼物，寒暄。但期盼里能够驻足的人大致也是没有的，调侃一下自己就好。

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待着，所有的话也只讲给自己听。酸甜苦辣，喜怒哀乐，也都习惯独自面对自己。许是越来越觉得人与人之间沟通的艰难和语言的苍白。说出去的话若真能像泼出去的水，在能懂且愿懂你的人那里，定能生出无限蓬勃的绿。对方要诚心装傻，你再说下去就是你的天真了。天真的人，总是被生活的薄凉所辜负。

年末，一场有准备也且无准备的战疫中，我们都在阴与阳，阳与阴的轮回中，艰难地度过了一段时日。三年的磨练和经历，有了铠甲护身，我们每个人都成为了一名勇士。感恩之余且行且珍惜，忧虑留给明天，因为今天的你实在经不起多余的折腾。

老母亲真是坚强，与这场特殊的感冒进行了抗衡与较量，劫后重生，或许是因她骨子里的坚韧，或许是因上天的垂怜。未来的日子里，只要能围拢在母亲身旁共度余生，哪怕再苦再累，我依旧是那个最幸福的孩子，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有母亲陪伴的温暖日子。

女儿，伏案。面庞清瘦了许多，或许因是到了女孩子爱美的年龄，开始刻意地节衣缩食，抑或，人生的一些烦恼和忧虑已开始在她心间驻足。面对她，我身上已经僵硬的每一根神经瞬间都会变得柔软。渐渐老去的自己，慢慢长大的孩子，想来都是一种心痛。人生中所有的安排都是一场缘分，父母子女间的相遇啊，本身就是一场渐行渐远的别离。

为了生我的人，为了我生的人，我一生的奔波，全然都是为了她们，不是吗？

浅睡，仍然整夜做梦。每次半夜惊醒，都是那个月牙儿升起之夜，五年来，这早成了一条定律，其中的缘由，许是那太深太远的思念，便只能寄托在月亮里面了。而我，每次醒来，都会难过，因为生活，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生动完美。

屋外，鞭炮声声入耳。面对一天天飞走的光阴，我竟束手无策。一些友人仍然安放在心底，想用微信群发的拜年方式，给他（她）们送去问候和祝福，可是自己又莫名地抗拒着那些千篇一律辞藻华丽的语句。这些被复制过无数次的字眼了，究竟有多少情意在呢？还不如一句“新年快乐”来得由衷。网络时代，不知道有多少情感就这样轻松地被敷衍和搪塞了。心想，这个时候若手写一封信寄出新年祝福，恐怕也不会有人肯费时去读、去感受纸上的温暖。若是再诗意一点，直接将信托给窗外觅食的鸽子，赶在新年钟声敲响前送达，多好。当然，这样离谱的念头只是心里悄悄动了一下，没敢说出来。

一直渴望一场落雪。一场像童年里见过那样洁白那样厚道的雪，白的可以照见我们的内心。大寒过后的雪，应该有春天的味道了吧，若用舌尖触及，除了透心的冰凉以外，肯定还能尝到一丝淡淡的甜意，即便不能重逢童年里堆过的雪人，我依然会心存感激。

胃疼，止笔。向昨天告别。明天，我依然会微笑着迎接太阳，迎接风和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