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诗歌艺术的时空美

翟可

谈谈诗歌艺术的时空美

文/翟可

包括诗歌在内的文学艺术，属于文字语言艺术。这种艺术所表达的艺术形象，是作者通过文字语言做艺术化的描写、叙述，传达给读者，再由读者通过逻辑思维对文字语言的分析和形象思维对文字语言所塑造的艺术形象的艺术化再现的二度创作而产生艺术形象，达到艺术目的的。

这一过程所展现的艺术形象，可综合体现出两个层面的场景。第一个层面是自然层面，第二个层面是社会层面。例如：杜甫《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众所周知，此诗的前三句为自然层面的形象，末句兼有自然和社会两方面的形象。再如：《诗经·魏风·伐檀》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此诗描写的是描写奴隶在黄河岸边伐木，利用黄河水流运送木材场景。诗中既有河水清且涟漪的自然场景，又有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的社会场景。此诗通过奴隶们伐檀劳动，讽刺了奴隶主不劳而获的丑恶嘴脸。

上述诗歌表现的自然层面场景和社会层面场景，都是在一定的时空中存在、展现的。这些场景除了展现自然形象和社会现状，还综合展现了时空美。

通过此文，我就就诗歌的时空美浅谈如下：

在探讨诗歌的时空美前，我们首先探讨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1.关于时间和空间物理学、哲学和艺术学的概念

1.1关于时间和空间的物理学概念

在物理学中，时间被定义为描述物体变化、运动的持续性、顺序性的物理量；空间被定义为物体存在、运动的(有限或无限的)场所，亦即三维区域。

1.2关于时间和空间的哲学概念

由于东西方的区域、民族的文化差异，形成的不同的哲学学派、学说原因，时间、空间的概念在哲学中是无统一定论的。我国儒家对时空的定义是逝者如斯夫，昼夜不舍。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这句话在某种意义是对时空的定义，即：时时新、处处新。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时间和空间是运动著的物质的存在形式。时间是物质运动过程的持续性、顺序性，时间的特点是一维性。空间是运动著的物质的伸张性、广延性，空间的特点是三维性。

时间和空间同物质运动的不可分离性，表明了时间和空间的客观性。时间和空间是不可分割的。没有脱离时间而独立存在的空间，亦没有脱离空间而独立存在的时间。

1.3关于时间和空间的艺术学概念

艺术学中的时间、空间概念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因为不同艺术门类的载体、所表现的形式、欣赏方式官不同，所以其时空概念也不同。

音乐是建立在组成音符、旋律、和声的乐音和噪音的有机结合体之上的艺术。音乐艺术的欣赏方式为听觉。囿于听觉欣赏方式无法感知空间的存在，故笔者将其空间概念定义为：由审美意识对音乐旋律的进行产生的联想，所形成的音乐形象画面中，各事物之间的位置关系。音乐时间包括两方面，即：形象时间和抽象时间。所谓形象时间，就是表现在谱面上和音乐进行中的音符所占时值长度的总和。所谓抽象时间，就是呈现在听众审美意识中的音乐形象的运动过程、音乐事件的事件延续。

美术的时间是瞬间凝固的点性时间。美术的空间是美术作品的横向延展、纵向延展和由透视关系形成的深度延展构成的三维空间。

文学的时间是文学文本（叙事）中的事件（故事）所处的时间和发展的时间。文学的空间是文学作品文本（叙事）中所展现的空间。

2.诗歌艺术的时空美

诗歌艺术以其独特的艺术表现方式和语言叙述特色，在独有的时空中构建出了独特的美。笔者就诗歌艺术时空概念的构建及诗歌艺术的时空美分述如下：

2.1诗歌艺术时空概念的构建

如前所述，艺术多以自身独有的方式构建具有自身特色的时空，并在这一时空内体现自身独有艺术魅力。诗歌又是如何构建起自身独有的时间维度和空间维度的呢？语言。切确的说，是诗歌独特的语言。

诗人在生活、观察实践中迸发创作灵感，并由创作灵感产生创作欲望。在过创作欲望的激发下，诗人开始创作实践。在创作实践中，诗人同文学其他体裁的作家、散文家、戏剧家一样，用语言构建审美意识中的场景，叙述社会时间，表现戏剧冲突，抒发思想感情。再由读者通过阅读欣赏诗歌中的文字，理解诗意，同时通过读者的审美意识进行二度创作，从而在读者审美意识中产生诗歌的时空美。

例如：

黄鹤楼

崔颢（唐）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此诗首联出句即云：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一“昔”字，即带读者穿越历史时光隧道，回到上古时期。“昔人已乘黄鹤去，”读者乘着诗歌双翼，遨游昔时黄鹤楼，举目遥望，长江水天相接之际，古人乘鹤羽化的背影，隐隐可见。首联对句：此地空余黄鹤楼。这一句以“黄鹤楼”这一景物，和“此地空余”四字又将读者从上古带回当下。但是这一时间性的回归绝非古今两个时间点的和古今两个场景进行镜头剪辑拼接的点性时间，而是引领读者再次穿越历史隧道，贯穿黄鹤楼今昔纵的线性时间。

 如此，读者通过阅读诗歌，将诗歌文字中的信息在大脑中汇总、分析，再由审美意识将汇总、分析完毕的信息重新组合、构建，构成一幅完美的景致，从而形成读者审美意识中的诗歌意象，再由读者的知识结构、审美旨趣、文化修养为意象注入思想，进而形成诗歌意境。将诗歌的时空注入意境，即充分体现出了诗歌时空独有的美。

  2.2诗歌艺术的时空美与其他文学体裁时空美的区别

  诗歌与散文、小说同属文学门类，然而这三者时空美展现的艺术效果是有区别的。以诗歌、散文为例，说明如下：

如同是写荷花：

诗歌：

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

杨万里（宋）

毕竟西湖六月中，

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

散文：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一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荷塘月色》朱自清

由于特有的形式所限，诗歌（尤其是格律诗词）须在有限的字数和固定的格律、句式中，容纳无限的意境。这就要求诗人须具有极为深厚的文字功力和极高的艺术创作水平，能够运用有限的文字，在固定的格律、句式中，创造出诗中无限的意境（我将其称为诗中的宇宙）。散文则不然。散文形式自由，行文洒脱，而情感集中，在表达对象方面，既可写景状物，又可说理抒情；在行文方面，既可惜墨如金，又可挥墨如雨。在描写方式方面，即可写意勾勒，又可工笔细描。如此，则形成了诗歌与散文两者所构的建艺术时空的区别。

看上例：两者同写荷花。囿于诗歌的形式，杨万里以全景方式展现了农历六月间西湖中荷花的茂盛。前两句：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这是两个时间段西湖风景的剪辑。究竟四月和六月西湖的风景有何异处？杨诗没有表明，只待读者凭社会经验和审美意识进行二度创作完成。三四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表现西湖荷花的全景。至于每朵荷花的特写，亦待读者进行二度创作完成。通过四句诗，杨万里构建了西湖四月、六月荷花的全景时空。

再看朱自清散文《荷塘月色》。选段中有全景描写：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有近景描写：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特写：，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有欣赏荷塘产生的联想：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一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

通过诗歌与散文的对比，我们不难发现：在艺术时空的构建方面，诗歌与散文的构建方式方式不同。

由于诗歌（尤其是诗词）受格律限制的原因，其行数、字数都有严格的要求。再者，受诗乐舞同源基因的影响，诗歌的句式具有一定的节奏型。这些因素都要求诗歌要在一定的行数和字数是制约下，表现艺术形象和意境。

散文则不然。散文是文学体裁中行文最自由的文体，被喻为文学的“轻骑兵”。在《荷塘月色》的这段描写中，朱自清先生不惜重墨，描绘荷叶、荷花，充分运用通感、比喻、排比等修辞手法，将荷的姿态描写地淋漓尽致。

对比诗歌与散文的意境构建方式，不难发现：诗歌在其特有的行文形式基础之上，以诗歌独有的简约、凝练的语言构建意境的基本框架，由读者的审美思维完善诗歌整体画面。散文则是通过通俗的语言，以最为灵活的行文方式，构建最为完整、细腻的意境画面。

当然，诗歌亦可作画面局部的细节描写，但是囿于诗歌的篇幅、格律等因素，还是无法像散文一样将每一个局部，每一处细节一一呈现在读者眼前。这需由读者通过二度创作还原。

3.诗歌艺术的时空美

诗歌艺术以其独特的艺术表现方式和语言叙述特色，在时空方面体现出了独特的美。

    笔者认为：诗歌艺术的时空美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即：形象时空美、抽象时空美、综合型时空美。

3.1形象时空美

笔者所谓的形象时空美即：表现在诗歌中的，由具体的画面、音响、事件，以及通过诗歌特有的叙述方式、章法布局呈现在时间上的或正向流动，或逆向流动，或跳跃变换所呈现意境美。

形象时空美分为四个方面：即时时空美、顺时时空美、逆时时空美、时间交错时空美。

3.1.1即时时空美

所谓即时时空美，即时诗歌中体现的某一时间点的某空间呈现的形象美。

如：

送孟浩然之广陵

李白（唐）

故人西辞黄鹤楼，

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

唯见长江天际流。

诗人将送别友人孟浩然时的所见之景——黄鹤楼、滚滚长江、江畔之黄鹤楼、江上之孤帆远影，整合为诗中画面。画面在送别的既定时间呈现出“烟花三月”“孤帆远影”“江流归海”的空间美。

此诗在送别这一既定时间内，呈现出了四种空间之美：故人惜别；烟花三月柳絮之纷纷、落英之簌簌；友人乘舟渐行渐远；江水东逝时空之无限。

再如：

渔歌子

张志和（唐）

西塞山前白鹭飞，

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箬笠，绿蓑衣，

斜风细雨不须归。

此词呈现出在垂钓的既定时间内，山间渔翁悠然自得，垂钓渔舟中的空间美。

3.1.2顺时时空美

所谓顺时时空美，即：诗歌中呈现的空间随时间的延续或线性延展，或依次展开所呈现出的美。

如：

早发白帝城

李白（唐）

朝辞白帝彩云间，

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

轻舟已过万重山。

此诗随着李白乘舟的轨迹，依行舟时间的推移而呈现出轻舟、群山、江流、猿啼的顺时推移时空美。

再如：

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

李清照（宋）

常记溪亭日暮，

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归舟，

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

争渡，

惊起一滩鸥鹭。

   此词西亭日暮、藕花、归舟场景、鸥鹭等时空美感，随着李宜安行舟时间、空间的顺移而转换。

3.1.3逆时时空美

所谓逆时时空美，即诗歌中的时空在诗人追溯往昔某一时间点、时间段的情景时，产生的时间倒流和随着进行的空间转换而形成的美感。

如：

出塞

王昌龄（唐）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诗中，作者通过当前将士戍边的场景，追溯秦汉时，将士抗击胡虏的场景，从而想到若飞将军李广尚在，何愁胡马南渡阴山？由此，产生了由今时战场到古战场的场景转变时空美。

再如：

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

纳兰容若（清）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此词在容若由眼前的西风、黄叶、秋窗，想到亡妻卢氏，而产生对与卢氏往昔共同生活的场景进行追忆，展现了饮酒、春睡、赌书、泼茶等往昔生活，遂产生了逆时时空美。

3.1.4 时间交错时空美

所谓时间交错时空美，即诗人对今、昔两个时间段发生的事件，或由今昔事件对未来的展望，在诗歌中产生的空间随时间的转换而转换的美。

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

李煜（南唐）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词人被拘禁后，通过此词回忆昔日的帝王生活。词中由现实。通过“小楼昨夜又东风”回忆到昔日的帝王生活，可惜那已“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现实将这位亡国之君拉回到这个汴京皇宫这位冷冰冰的宫殿中。可李煜又怎甘于这寄人篱下的生活。他再次回忆到：“雕栏玉砌应犹在”。那昔日南唐宫殿，应还屹立于古都。可此时的我，“只是朱颜改”。最后，面对残酷的现实，词人只能在无尽的亡国之恨和别离之愁中慨叹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就这样，词人在现实与回忆中切换着词的时空，形成时空的交错美。

 再如：

念奴娇·大江东去

苏轼（宋）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词人通过畅游赤鼻矶，联想到三国赤壁古战场，由“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联想到“三国周郎赤壁。”再转回现实“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从而在词中形成了时空交错美。

3.2抽象时空美

笔者所谓的抽象时空美即，诗人通过叙事、议论、情感抒发，所表现出的时空美。由于这种时空美不是通过直接写景表现，而是从诗人抽象的叙述、情感抒发、议论中产生的原因，我暂时将其命名为：抽象时空美。

 抽象时空美包括三方面。即：情感时空美、叙事时空美、议论时空美。

3.2.1情感时空美

所谓情感时空美，即：诗人通过诗歌，直接抒发感情时，所体现的美。

如:

登幽州台歌

陈子昂（唐）

前不见古人，

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

独怆然而涕下。

诗中，诗人将平生怀才不遇的遭际、悲愤的感情化作登上幽州台后，寥廓茫茫的场景。此景亦引发了作者怆然涕下的情感。

再如：

3.2.2叙事时空美

所谓叙事时空美，即：诗人通过叙述，在诗歌中体现的时空美。

如：

游子吟

孟郊（唐）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诗人通过叙述的手法，将慈母为游子风缝衣的情景在诗中展现地淋漓尽致，使全诗烘托出无尽的母爱。

再如：

送别

王维（唐）

下马饮君酒，问君何所之？

君言不得意，归卧南山陲。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诗中，诗人通过叙述饮酒送别的场景，勾勒出一幅友人因不得意，而归隐南山时，遥望南山，但见崇峰点点、白云悠悠和友人作别，行踪渐远的场景。此场景在诗中形成了由思维的活动而叙述离别的场景，从而产生了顺时时空美。

3.2.3 议论时空美

所谓议论时空美，即诗人通过诗歌语言，对某事、某意境进行议论，从而产生的时空美。

如：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苏轼（宋）

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词中，东坡通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对身居高位，危机起伏，不及在地方造福一方的议论，以及通过“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对完美的相对性的议论，形成了高冷的宫阁殿阙、悲欢离合的人生、阴晴圆缺的婵娟等意象的时空美。

再如：

题西林壁

苏轼（宋）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东坡在游庐山时，看到不同角度的庐山呈现出不同的景象：“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故议论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通过议论，在后两句形成了诗人在庐山深处，步庐山之径，赏庐山之景，论庐山之貌，叹庐山之奇的情景，并由此议论产生了庐山那峰岭嵯峨、烟雾缭绕的时空美。

3.3综合型时空美

笔者所谓的综合型时空美，上述各种时空美在一首诗歌中的综合体现美。

如：

春江花月夜

张若虚（唐）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裴回，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诗中，诗人通过“春江潮水连海平……皎皎空中孤月轮。”描写，表现了诗歌的顺时时空美；通过“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表现了对时空追溯的逆时时空美；通过“人生代代无穷已……但见长江送流水。”的议论，表现了时间不尽，江水不尽，以及吾生有尽，时空无尽的时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