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字原创</p><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致谢)</p><p class="ql-block">音乐:又见炊烟</p> <p class="ql-block"> 题记:炊烟,在我的念想里,它只属于生我养我的那个小镇,属于故乡那片浑厚的黄土地。袅袅炊烟,因家而生,因爱而暖;炊烟是乡村的灵魂,它更是母亲的象征…</p> <p class="ql-block"> 炊烟,仿佛只能与宁静和谐的乡村和古老的农业文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多少年来,无论走到哪里,总会想起老家土窑洞上空飘荡的缕缕炊烟,感觉那徐徐升起的炊烟像是一部悠长而动人的故事,意境深远,让人沉醉。 </p><p class="ql-block"> 家乡那缕缕升腾的炊烟,是每天傍晚母亲佇立在街头巷尾,呼儿唤女回家的倒影,重叠成一幅最简约清晰,最古典迷人,最撩人心弦的速写。</p><p class="ql-block"> 炊烟是故乡特有的一幅画,绘画的主角便是家家户户的主妇们,每天,当天边的微霞刚刚被晨曦镶上金色的边儿,女人们便窸窸窣窣摸着黑起了床,开始撸柴生火做饭。于是高低不一的烟囱上陆陆续续的炊烟升起,瞬间,灰蒙蒙的烟雾笼罩在整个小镇的上空。随着一阵紧似一阵啪嗒、啪嗒的拉风箱声,那弯弯曲曲的炊烟,如雾如纱,婀娜多姿,直至轻云直上,直冲霄汉。</p><p class="ql-block"> 一年四季,小镇的第一缕炊烟都是从我家的烟囱冒出,昏暗的煤油灯忽明忽暗,映照着母亲那饱经沧桑的脸庞。因为母亲一生争强好胜,干什么事情都不愿落在人后,特别是在阶级阵线分明的那个年代,我们这些上层户子(黑五类)更不能让人说三道四。所以无论春夏秋冬,每天母亲都是队里第一个出工,一直到我七十年代初参加集体生产劳动,母亲都是早早起来为我准备早饭,虽说物质生活还比较清贫,就是那些粗茶淡饭,在母亲的精心调配下,总是能让我吃饱吃好。 </p><p class="ql-block"> 早上一睁眼,稀饭不凉不烫,玉米面窝头在着过的锅墙里煨的焦黄焦黄,酸甜的萝卜小菜已经拌好,三口两口下肚,同一群伙伴们相约而去。</p> <p class="ql-block"> 如果说,清晨的炊烟是乡村睡醒的信号,那么中午的炊烟便是农家生活的真实写照。俗话说,"农村饭,一点半"。如果遇到冬闲的时候,远远看去,故乡的炊烟总是那么不急不慌,慢条斯理的零星飘散着。晌午饭,除了吃公家饭的人,大部分农家都是下午两至三点以后。蹲在街头巷尾阳弯弯里谈天说地晒太阳的老头们,唠嗑到大晌午也不回家,当炊烟四起时,也就估摸到了下午一点以后了。</p><p class="ql-block"> 如果进入农忙的时候,那些个中午很少有浓浓的炊烟升起的时候,即使有,也是短促的几缕轻烟而已,每家每户,大都是将剩菜剩饭,放在大锅里将就的热一下,更多的是为了抓紧时间抢种抢收,那时候我随母亲天不亮就出工,带上些干粮炒面,背上一大蓝瓶水,中午凉水拌炒面,一个玉米面窝头,一顿"神仙"午餐便在田间地头解决了。</p><p class="ql-block"> 到了黄昏,家家户户的炊烟在小镇上空再次升腾,经历了一天的劳作,庄户人们早以身心疲惫,需补充点能量了,因此,这个时段的晩餐要比早饭稍好一些,也就是稀饭稍稠一些,收工后的小路上,听着左邻右舍的婶子大娘们,争抢着商讨晩上回去吃什么,说着无心,听着有意。一进家门,不等母亲张罗,我早以抢着抱柴烧火,奏响了拍嗒,啪嗒的风箱交响乐。这时,母亲便在那烟雾缭绕的灶台前,叮叮咚咚的忙碌着,呛油辣水,哪怕是一碗小米粥,也要尽量呛上一点野生的干扎蒙花儿和小葱,滴上一星点儿浓香的葫麻油。盛上一大碗,坐在门限上,吃的浑身冒汗,唇齿留香。</p><p class="ql-block"> 这时候,在习习的晚风吹拂下,炊烟也变得悠闲起来,走街串巷,裹挟着"饭罢一锅烟,赛如活神仙"蹲在自家门口腾云驾雾的男人们那旱烟锅里升起的老辣麻的焦油味,各家屋子里飘出的饭香味融合在一起,袅袅升起,使整个小镇迷漫着一种独特的味道,飘散在大街小巷的每一处角落。</p> <p class="ql-block"> 这一切就像刻印在我生命中的一幅乡村图画,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也缭绕飘浮在好多次的梦境里。记忆中那袅袅炊烟总是伴随着母亲的辛劳,从那髙高的窑顶上接出的烟囱里悄悄升腾起来,纤纤细细的,浓浓淡淡的,随风在天空悠悠飘荡,最后融入天空那一片蔚蓝之中。</p><p class="ql-block"> 一日三餐,炊烟迷漫。那是家乡多少代人渴望的安宁,幸福和满足的生活。上世纪六七十年,虽然是处于物质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但那时人们是十分单纯和善却真诚的,人情也是特别温暖的,就连家家户户烟囱里冒出来的炊烟都是柔柔的。从炊烟上就能分辨出日子过的好坏。谁家的炊烟浓,烟雾长,底火旺,谁家肯定是壮劳力多,收入多,日子会过的红火一些。谁家的炊烟稀薄,烟气短,不是市属户子,便是老弱病残劳力少,日子就难过,难熬。谁家的烟囱哪天不冒烟了,那有可能是断炊了。</p><p class="ql-block"> 这种现象,在那个时代是常有的事情,如果哪天发现哪家相邻烟囱没有冒烟,隔壁近邻的婶子大娘们都要千方百计从自家那快要漏底的粮缸里,均出一升半升来去接济帮衬,一起共渡难关。我家虽贫,但母亲一生乐善好施,乐于助人。因此,在我的记忆中,她老人家极尽所能,没少帮人。同时,我们家的大凡小事都离不开邻里乡亲们的一直帮扶,因此老家土窑顶上的那缕炊烟,在我心里一直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是我永远都无法走出的深深的眷恋和心结。</p> <p class="ql-block"> 母亲的一生都与炊烟难解难分,一年四季,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便是撸柴烧火,每天晚上的最后一件事,仍是打炭烧火,特别是严寒的冬天,不一会儿家里暖暖的,炕头热呼呼的。我们理所当然的靠在被垛上,捧上一部厚厚的小说,尽情的享受和索取着母亲那份无私的爱。就这样一天天,一年年,炊烟缭绕成了母亲心中温饱的凭据,心灵的归宿,剪不断,理还乱;因而也氤氲成了我心中一份淡淡的乡愁,浓浓的母爱,每当看到炊烟,我便仿佛看到了慈祥的母亲。</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炊烟于我是一道四季不变的风景,于母亲而言,却是一种四季不停的劳作。在母亲心目中,一个有烟火的家,那才算家,才有温饱的生活,才能让人踏实地活着。否则,一进家门,冰锅冷灶,冷冷清清,那样的日子让人惶恐,不安。俗话说,"柴禾一半家当",因此,母亲对拾掇柴禾格外重视,每年春秋两季,地里创茬子,上山砍柴禾,冬季拾牛粪,这就是我全部的业余生活。经过艰难岁月的人们都知道,那一捆捆柴禾对于每户农家人是多么的重要。</p><p class="ql-block"> 为了那缕炊烟能够持久地飘荡在自家的屋檐上,几乎耗尽了母亲一生的心血。母亲常说,一家人要生活,灶膛里要烧的,锅墙里要填的,一顿都不能缺少。粮食缺了,咱弄不来,这柴禾只要咱们勤快些,决不能让它背了灶。因此,每当秋收以后,我们姐俩就会扛个撸柴大耙子,在收割过的茬子地撸些柴禾,以备冬季燃火。</p><p class="ql-block"> 那时,最好烧的柴禾,便是生产队里分的高梁杆,黑豆秸。但是一年四季的用量远远不够,翻过地以后玉米茬子,高梁茬子,能捡拾的,全部捡拾。有时候还要叫上几个伙伴去山里砍蒿草。一个假期下来,小院外便会码放整齐小山包样的柴垛,这时才能告别那艰苦的打柴曰子。摸摸红肿的两只肩膀,看看两手掌上厚厚的老茧和血泡,那时候年龄虽小,也让我真切地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与不易。</p><p class="ql-block"> 那时,总觉得母亲就像那炊烟,柔柔弱弱,清清白白,却又像流水一样坚韧无比,自己扶着自己,穿透迷茫的岁月,努力地向上攀登。</p><p class="ql-block"> 现在,每当我思念远去的母亲,母亲的身影多半是在炊烟里。小时候,每当我从外面玩疯了跑回家喊妈的时候,母亲的身影也正在炊烟里忙碌。记忆里的家乡,是母亲的呼唤;记忆里的炊烟,是飘撒着饭香的那一缕缕悠然;记忆里的炊烟,是永远吹不散家乡的温暖。</p> <p class="ql-block"> 从小到大,到我结婚生子,都是母亲做饭,一日三餐,做饭成为母亲一生的"专利"。无数个黎明,母亲都是"闻鸡起舞"烧水做饭。当那香喷喷的莜面煮山药稀饭尚未揭锅,闻着那股味儿都会流口水。农忙时,我会早早起来,提个小板凳坐在灶前帮门母亲拉风箱,啪嗒、啪嗒…弹奏出小镇里第一首晨曲。此时,缕缕炊烟便随着风箱的啪嗒声,平稳地缓缓升起,停留在城头上,然后在慢慢地随风飘散。</p><p class="ql-block"> 中午下地回来,母亲根本顾不上歇歇,又一头钻进淡淡的烟雾里,晚上亦是如此。有时候遇上连阴天,存放院子外面的柴被雨淋湿受潮,屋子里狼烟四起,干炝人,就是吹不起明火来。待吃罢饭拾掇完,早以月上梢头,母亲这时才能上炕喘口气,但手里还是闲不住,不是缝缝补补,便是一针一线纳鞋底。</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由于自己太小,根本体谅不到母亲的辛苦,只是看到母亲的腰不知从什时候开始渐渐地弯了,额头上的皱纹多了,一头青丝渐渐白了,可母亲身上那淡淡的炊烟味,闻着却依然那么缠绵温馨。至今想起,闪心便溢满了感恩和愧疚之情。因此,一看到炊烟,便会想起母亲,好像看到了炊烟里母亲的倩影,仿佛那袅袅的炊烟就是母亲的标志。</p><p class="ql-block"> 炊烟、温暖、叮嘱、唠叨,这几个与母亲相关连的词语,一直储存在我的内心深处。特别是每当手中拿到一张废纸时,便会想起母亲天天都是用它点燃灶膛中的柴禾,将炊烟袅袅升起,而母亲的叮嘱、唠叨也回旋在耳边。</p> <p class="ql-block"> 母亲的炊烟,是我一辈子难以忘怀的情结,她一头连着锅碗瓢盆和油盐酱醋,一头连着母亲不倦的背影。母亲在几十年的炊烟中,天天磨着光阴,耐着性子,把袅袅炊烟凝结成一个个美丽的梦,奏出炊烟,锅台,烟火相关的交响乐。回想炊烟里的母亲,那高高的窑顶上冒出来的炊烟承载了太多,太多。童年,母亲的哺育;少年,母亲的呵护;青年,母亲的谆谆教诲;中年,母亲的牵挂与唠叨,步入晚年,母亲已在炊烟中随风隐没在浩瀚无垠的星空。</p><p class="ql-block"> 炊烟是连接家与亲人间的一条长长的彩带。每当太阳冉冉升起或者徐徐落下,故乡小镇上那丝丝缕缕的炊烟,更像是母亲伸出的手掌,在一声声招唤着,期盼着远走他乡的儿女们。故乡的那缕炊烟呀,一回望就令你心醉,一梦见让你神往。在那渴盼温饱的年代里,炊烟里散发出开春时节的榆钱叶子,苦菜、灰菜、拔灯菜的清香,迷漫着秋季到来的山药、玉米、葫芦、毛豆在大铁锅里蒸发出的浓香味…</p><p class="ql-block"> 年少时每天回家,只要远远地望见自家的烟囱上正飘起或浓或淡的炊烟,不管饭菜可口与否,立刻断定母亲在家,正忙着做饭哩,弦着的心便顿时放了下来,感觉温暖而踏实。回望各家各户的烟囱上,都飘起了淡淡的炊烟,映衬着西天的夕阳。一会儿功夫,整个小镇的上空就弥漫起浓浓的烟雾,只见那缠绵的炊烟像丝带一样贴着窑顶,绕着房脊,沿着镇东的方向,随风蔓延。</p> <p class="ql-block"> 对于炊烟那份刻骨铭心的怀念,在我来说,更多的是缘于母亲。因此,每当想起母亲,就会联想起炊烟。记忆里,炊烟是与锅墙里的烧山药,烧玉米,联系在一起的。小时候我们家是小镇上穷户子里的垫底,冬日夜长,又不吃晩饭,所以好多个晚上我都饿的难以入睡。每当这个时候,母亲便会跳下炕,端起锅,从锅墙里那一堆燃过的柴灰里,刨出两颗黑呼呼的山药蛋,或者是两个胡萝卜,仔细地将灰拂去,递给我们姐妹。有时候饥肠辘辘的我,扒在锅头上,瞅准机会自己从灶膛里抓一个稍大一点的山药,顾不得吹灰扒皮,三口两口便腾吃了下去。就是那么一颗小小的烤糊了的山药蛋,在那时吃起来是那么香甜,可以与山珍海味相媲美。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满口生香。</p><p class="ql-block"> 参加工作后,每次休班回家,远远的就望见自家的烟囱,只要看见粗壮的烟柱直往上升时,一颗弦着的心便会就此落下,不用猜,母亲正在忙活着给女儿准备一顿可口的饭菜。灶膛里那一簇欢快的火舌,照亮了锅灶,也照亮了母亲那被岁月打磨而变得沟壑纵横的脸庞。</p> <p class="ql-block"> 我不知道故乡的炊烟在别人心中是什么概念,但对于我来说,故乡的炊烟是连接我生命的血脉。现如今,生活越来越好,孩子们每天大鱼大肉不断,吃饭挑三拣四,剩菜剩饭,顺手就倒掉了。家里大锅小锅不下十个,各种功能的都有,但我总感觉炖一锅家乡人人爱吃的大烩菜,用什么样的锅都不如自家的土灶铁锅做出的饭菜有味…</p><p class="ql-block"> 炊烟,一年四季寒来暑往,在风中飞,在雨里舞。浸润着岁月,活跃了村庄,是故乡土地上生生不息的植物,根系连着土地,连着亲情,连着记忆。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故乡,想念亲人,想念儿时的伙伴们。炊烟生处是故乡,无论我置身何处,只要看到飘荡的炊烟,便有一种莫名的温暖弥漫在心头,疲惫干涸的身心便会充满爱的清泉。</p><p class="ql-block"> 儿时,生活在那样的年代里,既没有太多的悲伤,也没有太多的烦恼,但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现在却生出太多的怀念与感慨,每当深夜,万籁俱静,母亲便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梦境里,晨曦中灶膛里红红的火焰,热腾腾的土炕,香喷喷的小米稀饭。还有母亲那特有的气息…</p> <p class="ql-block"> 随着年龄一年比一年增大,昔日的好多事情都已淡忘,唯独我家土窑洞里那一缕升起的炊烟难以忘怀,它是一盏永远不会熄灭的灯塔,守着它的是母亲的爱,盼着它的是儿女们的情。故乡土窑洞里的那缕炊烟,是一座连心桥,桥的这头是女儿不息的梦幻,桥的那头是白发亲娘的无尽牵挂!炊烟袅袅,是多少年来大文豪门永远抒发不尽的情怀。于我来说,是埋藏在心底永远的梦。</p><p class="ql-block"> 如今,昔日贫穷落后的乡村已离我们越来越远,故乡上空的炊烟也几近消失,这是人类社会文明发展的必然趋势!尽管如此,我依然是那么怀念故乡的炊烟。因为,故乡的炊烟,曾经是我慈祥的母亲为我而放飞的,也是故乡留给我永远的记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