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每当天色破晓，大地朦朦胧胧，如同笼罩着一层银灰色的轻纱。石马兜便迎来了一个温馨的晨。初阳半射的前街十字巷口里，有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猪油蒜香拌面、两大桶豆腐，堆成山丘样的豆芽，挥舞着大刀的猪肉牛肉羊肉屠夫、新鲜的黄鱼、龙头鱼、昌鱼，农民挑来的一担又一担刚从田里摘来的蔬菜…</p> <p class="ql-block">勤劳的阿爸也和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一样早，清晨四点多就起床劈柴，开灶，烧火，煮饭。然后赶到前街十字路口上买豆腐、猪肉……去得早点货摊还没摆出来，去得迟点又怕被抢空，阿爸总是来来回回买了一趟又一趟，常常回到家时不是米粥铺满锅盖，就是柴火烧到灶口快灭了…</p> <p class="ql-block">待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仿佛再过一刻钟，云层里便会射出万道金光了。此时的石马兜前街的小集市人们便纷纷散去，有的挑到大街上或巿场里卖。开始出现学生陆陆续续上学的情景。</p> <p class="ql-block">此时的我沉醉在梦的舞池中时而翩翩起舞，时而畅快地歌唱，唱着唱着，忽然唱醒了，原来楼下对面的阿哥早已干起了他那木匠绝活，“刷刷”的剔木声与音乐有节奏地融合着，他那音箱里每天清晨都播放八十年代的《来自心海的消息》《走过咖啡屋》…每一首都节奏明快，歌声甜美，旋律总会飘进我的梦里，倒也成了我每天清晨的闹钟。金色的阳光射进我的房间，照得我被子暖暖的，我酥软软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懒欠 ，两只眼睛睁着大大地盯着天花板，想想今天都要做什么，随即，来个鲤鱼打挺，往三门橱的镜子里瞧瞧隔夜的皮肤。随着音乐扭了扭腰身，然后，蹬蹬蹬匆匆忙忙下楼了。</p> <p class="ql-block">阿爸早已准备好了早餐，有时肉包+豆浆，有时稀饭+鸡蛋+豆腐，有时牛奶＋三角米糕……我总是匆匆吃一半抓一半，背上挎包上赶着去穆小上班了。此时的石马兜演奏着五味杂陈的交响曲，母亲叮嘱孩子上学的声音、叮铃叮铃自行车的声音、开店门的声音、打铁烧炉火“轰隆隆”的声音、“咔嚓咔嚓”的理发声、弹棉花声、补鞋机声、烤光饼的香味、炸油饼的香味、年糖的香味、家家户户门窗里飘散出来的饭菜香…</p> <p class="ql-block">教室里一张张纯真的小脸，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神，令我怎能不掏心掏肺孜孜不倦呢！每天放学顶着正午的太阳跑回石马兜，此时的石马兜一路上会遇到阿婆阿伯阿叔阿婶…“妹，你回来了？”“妹，你下班了？”我总是有礼貌地微笑点头回礼，一路哼着歌，脚步越来越轻盈，回到家门口 ，两步一跳，跳进家里，只见阿爸早已做好热腾腾的午饭等我……</p> <p class="ql-block">夕阳西下的穆水溪畔，秀水灵山，每天被大自然的画笔勾勒得多姿多彩，有时是宁静朴素的水墨画、有时是清雅秀丽的水彩画，有时是色彩瑰丽的油画……缓缓流淌着清澈、温柔的溪水，好像在等待石马兜的女儿们。每当这时，我就会端着一盆衣服从石马兜跳着蹦着下来啦，赤着双脚踩在干净的石板上，蹲下身用双手轻抚着流水，嘴里哼着小时候妈妈教我的歌：“小河呀小河，请你告诉我，你这样高兴为什么？心里的歌儿唱不完……”</p> <p class="ql-block">每当薄暮降临，石马兜的民宅开始陆续点亮微醺的灯光，窗棂在灯光下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透过花格窗，依稀可见家家户户督促孩子学习的身影，路过我家，总能透过房门看到昏暗的灯光下，阿爸和他的好友聚精会神下象棋的情景，棋盘边的烟灰缸里烟蒂一撮一撮地增加……古巷在灯光的照耀下，古色古香。寒冷的深夜，我偶尔会和闺蜜仨俩穿着家居棉袄，绑上俏皮发束逍遥地走在这安静且迷人的巷子里，踩着石板上自己修长的身影，有时还会“群魔乱舞”一段路，渲泄青春的烦恼。让这样的夜晚如诗，如梦，至今记忆犹新……</p> <p class="ql-block">时光在走，岁月在流，人在行，物在变。斗转星移，不变的是那颗身在他乡的赤子之心，随着时间的沉淀，乡愁越变越浓。如今，尝尽了山珍海味，却找不到阿爸煮的饭菜的味道；游过了各种古镇古街，却找不到家乡的石马兜当年的温情；家庭电影院式的音响播放出来的音乐也激不起当时那种心飞扬的心情！如今，才发现为人父母多么不容易，我怎么也做不到阿爸那么好！那么吃苦耐劳！</p> <p class="ql-block">在某个夜晚，老同学突然发给我一张二十几年前在穆小教书的照片时，我惊呆了……那年的我，那时的爸爸，那时的学校，钢琴，那些可爱的小脸孔……一下子涌进了我脑海，我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脸庞，这张照片里有我遗失的青春啊！而这一切终究会离我们远去，我也再也见不到靠在门口翘首以盼我回家的阿爸了……</p> <p class="ql-block">岁月就像这家乡的小河，一路缓缓走来，流水潺潺不止，却没有一刻为谁停留。那些让人心飞扬的季节啊！古老又带着活力的小镇啊！一路上熟悉脸孔的的街道啊！匆忙的脚步奔波的人们啊！……那是难以回去的季节啊！我只能沉浸在高高的榕树下，和它一起默默回忆着那些远去的旧时光，慢时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