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痛悼念原兰考县委副书记樊哲民叔叔去世

英姿

　　南国的冬天，木棉花开的正火，可是我却无比思念故乡的泡桐，它宽大焦黄的叶子，此刻，在寒风中飘落一地，匍匐在大地母亲的怀抱。

叔叔啊，你就像那片片泡桐树叶，那么朴实无华，那么任劳任怨，您那么那么的热爱这片土地，为他生为他死，辛劳一生。

叔叔啊，1952年，你在考城县委工作，就和我爸相识，1954年成立兰考县，您和我爸成为同事，经过坎坷，经过风雨，经过生死，你们又成为战友，成为兄弟。您亲身经历了兰考县的成立，您参加并领导了兰考人民与自然灾害拼搏的伟大战斗，您经历了焦裕禄精神的诞生；是你们拼了青春又拼了命的干，才甩掉兰考县贫穷的帽子，兰考的建设，每一个阶段都有您付出的艰辛和血泪，您是咱兰考的活地图，您的大脑就是兰考的历史档案馆。

兰考县红庙乡樊庄村，村里最老旧的砖和土混合砌成的三间平房，院墙是个篱笆桩，屋门从来不上锁，冬天没有暖气，夏天没有空调，这就是您这位顶风冒雪战风沙，两腿黄泥造良田，为建设兰考，让兰考人民过上好日子，几次险些丢掉性命，七十年代的兰考县委付书记的家。

这个家，我每年都要去上几回，时间长一点不去，这心里无名的烦躁，到这里和您说说话，聆听您讲兰考故事，心里就像看见了辽阔的大海，就像站在山脚下仰望山和天，就像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策马奔腾。

叔叔家的老院子，南北长，东西窄，靠南面是您和婶子的菜园子，应季蔬菜吃不完，每次来，婶子都要给我装上一大兜子。堂屋门口西面种的枸杞树开花结果，您不紧不慢的把鲜枸杞一个一个的摘下，摊平凉晒，好看的留给我，不好看的是您和婶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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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我们坐在暖阳下的门槛上晒着太阳，您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手操在袖筒里缓缓的讲着你们火红的岁月，您讲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抗击特大凌汛的故事，它在我的脑海里成了一部微电影，随着你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放映着。

您说： 那是一九五五年的正月，天寒地冻，奇冷无比，黄河在兰考东明段一夜之间结冰成坝，冰坝突出水面并迅速上涨，形成凌汛，兰考县东坝头以下河水暴涨，洪水夹着冰块横冲直撞奔向滩区，前金庙、后金庙、代寨等十四个村庄，一万四千多人被围困在冰水里，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受到严重威胁。

这天一大早，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兰考县人委办公室响起，是黄河修防段艾段长惊恐的声音：“快叫张县长，我有急事报告！”值班人员说：“张县长天不明就骑车下乡了，有啥急事我马上电话转告他。”“快说！他去哪儿了？黄河突发凌汛，十万火急。我要亲自向他报告！”艾段长大声喊道。答：“他去南彰镇了，这会儿应该刚到。”艾段长立即拨通南彰镇的电话，他向你爸爸急速报告：“黄河在咱县东坝头地段暴发凌汛，冰塞成坝，冰水漫滩，群众生命财产危在旦夕。”你爸爸当即果断命令道：“你立即报告开封地区黄河修防处和省河务局，请求火速带破冰船前来支援，我马上赶到大堤。”接着，你爸爸又马上给县委书记程约俊和副县长何志忠打电话，决定立即启动黄河防汛一级预警方案，并给县政府值班室打电话，命令沿河各乡村的干部亲率防汛突击队一万多人迅速奔赴大堤护堤抢险，同时火速通知卢凤岐秘书组织好抢险第二梯队。临出南彰镇，你爸爸他还有点不放心，他知道，用破冰船打开冰坝极为关键。又他再次给艾段长拨通电话，大声问道：“你给上边的电话要通了吗？”

“要通了，你放心吧。上边的破冰船马上就到。”艾段长大声回答。

“艾段长，你给我听好了。一要密切监测汛情，保证通信联络畅通；二要搞好现场技术指导，协助防汛人员采用多种方式克冰坝、破冰块，战胜凌汛。”他说完，跳上防汛指挥车直扑黄河大堤。

这时，何副县长带领县直机关抢险突击队员赶过来了，沿河的乡村防汛突击队员赶过来了，开封黄河修防处、省河务局支援的破冰船顺流而下也到了·····你爸爸一句客套话也没说，利索的命令到：“时间就是生命。现在咱们兵分两路。一路由艾段长、甘主任、樊哲民秘书率领，乘破冰船去攻克冰坝；一路由我和何副县长率领到滩区村里救群众，说完你爸爸手一挥:“出发!”两路人马立 即行动起来。

时值数九隆冬，天寒地冻。被冰水围困的群众情急之中有的爬到树上，有的爬到房顶。呼救声此起彼伏，哭喊声撕心裂肺。你爸爸指了指对面的群众和脚下裹挟着冰块的冰水，大声喊道:“同志们，咱对面的父老乡亲生命财产遭到严重威胁，危在旦夕，我们怎么办?”大家声如洪钟应道:“蹚水过河，抢救群众。”

“张县长，你下命令吧!”你爸随即命令道:"大家掂上木棍，挽住手，三人一组互相照应。照我的样子脱衣下水。”你爸爸他第一个脱掉棉衣，拴在脖子上，带头跳进刺骨的冰水里。何副县长一声高喊:“同志们，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共产党员带头，跟我来!”随即也跳到冰河中。你爸爸和何县长手挽着手走在最前头。遇到大的冰块过来，他们就用木棍拨开，遇到深坑，他们就提醒大家绕开。他们个个冻得脸色铁青，上牙直打下牙，说话发出的声音都是哆哆嗦嗦的。可你爸他还不时提醒大家用木棍拨开冰块，小心划伤。有人还开玩笑的说，这结巴嘴不用学，往河里一跳就管了。叔叔您笑呵呵的说：这就是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啊！

我听的出神，催促着您问，后来呢？您接着讲：后来，越往里走水越深，已达到腰间，人在湍急的冰凌水流里站立不稳。这时，突然一个大的冰块冲过来，把何副县长压到水里，你爸眼快手急挪开大冰块，何副县长瞬间站了起来，可衣服已全部湿透。

抢险突击队员们喊着口号，奋力向遭灾的群众那里冲去。躲到房顶、树杈上的群众看到你爸爸和何县长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赶来救大家，群众哭着喊:“快救命啊！我们在这里。”"救命恩人来了，我们有救了!”同志们听到群众的呼救声，就像在战场上听到了冲锋号。他们迅速上岸，在滩区党员干部的引领下，分赴各村各家抢救灾民不漏一户，不落一人。他们蹚着冰水，嘶哑着嗓子，挨家查看、喊话:“有人吗?”你爸爸在两间危房中听到哭泣声，走进去一看，发现一位老大娘躺在床上发高烧，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趴在老人身边哭。他二话不说，背起老太太、扯上孩子就往外走。刚一出屋，那家的房子就塌下一角。

赶赴霍寨村救灾的何副县长撑着竹筏子救老人和妇女儿童时，被激流中的冰块撞翻，竹筏子上的人全部落水。何副县长将他们一个个抢救上岸，最后，他冻僵昏倒在冰水中，县供销社副主任李益斋、县委办公室副主任李永义冻僵后倒在救人的路上，四肢动弹不得…… 可积凌的水还在上涨，你爸爸的的指挥电话架到了房顶上。就在这危急时刻，我和艾段长、甘主任乘破冰船率队赶到。我的嗓子也嘶哑了，吸溜着肚子提着劲给你爸报告：“冰坝告破，冰水开始下泄，破冰船沿河道已靠近滩区村头了。”你爸爸连声说:“太好了，太及时了。快，立即通知抢险突击队员，火速将何副县长和李益斋、李永义等同志护送到爪营乡医院抢救。通知所有机帆船、木帆船赶到滩区，先将老人、孩子、病号送走。”他又具体交代说“搞好救护，凡是冻僵的人都不能用火烤，也不能用热水泡，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可以放在屋里，让青壮年脱了衣服暖。我大声说：“张县长，你就放心吧，我这就去办。”这时，你爸发现我衣服上有不少血，他一把拉住我，掀开衣服看见我身上、胳膊上的一道道血口子。他知道那是抡锤挥棒破冰时被冰凌划破的。他心疼地把他的上衣围在我的脖子上，眼圈一红说：“快去吧，等救完灾，放你两天假。”他转身又说：“你也要注意保护自己呀！”

叔平静的讲着故事，可我的心像被揪着一样难受，眼圈发红，急忙问叔：“他给您放假了吗？”，叔叔您说：“强撑了两天，我也发高烧，说胡话，给你婶子吓的嗷嗷叫，拍着我的脸不让我睡，说怕睡过去了，她拾了很多杨树叶在屋里烧，烟的直流眼泪，我让你婶子呕的烟治好了。算放假吧。”叔叔接着讲，爪营乡医院有条不紊地做着抢救工作。然而，何副县长由于病情严重，仍然是牙关紧咬，昏迷不醒，你爸立即命令艾段长将何副县长送到开封职工医院抢救，说：“开封的医术好，抢救老何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爸爸噙着泪说：“我要他活着回来！”艾段长是部队转业下来的营长，工作积极认真。他坚定的给你爸行了个军礼，说：“你就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艾段长争分夺秒把何副县长送到开封职工医院，经过两天两夜的抢救，何副县长才脱离了生命危险。你爸去医院探望，再三向医生表示感谢，并以兰考县人民政府的名义写了感谢信。医生握着你爸爸的手说：“何副县长起死回生，真是生命的奇迹呀！”

你爸爸，他这个兰考县第一任县长才上任半年，就遇见了黄河特大凌汛，他身先士卒、指挥有方，灾后帮助群众重建家园、搞好生产自救，加深了党和政府与人民群众的关系，极大地鼓舞了沿河人民，人定胜天的信心，《河南日报》也进行了报道表扬。你爸爸还乘兴写了一首打油诗：“隆冬正月发凌汛，刺骨冰水不挡人，忠心耿耿干革命，誓与人民共生存。”

叔叔说：我也是从抗凌汛这件事上，心服口服的跟随他一辈子呀，闺女呀，你别老嫌我这房子破旧，你爸他连这也没有，从这一点上说他还不胜我呢。我和你爸，我们不讲究这个的。

叔叔，我不说你们那一代人的高尚情操，也不说你们为官一任造福人民的功绩，不说你们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您说：“这是时代赋予我们这代人的担当和责任。不必说。”这是您交代给我的，也算是您给闺女留的遗言吧。

敬爱的叔叔，今天您走了，女儿在心里千呼万唤，千万个不舍，我再也见不到您了，您还有好多故事没有给女儿讲完呢。说好的，等疫情结束我们举杯欢庆呢，您却给忘记了。

愿天堂不再有灾难，愿天堂不再有邪恶，愿天堂不再有奇冤。您安心的去吧，女儿为您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