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每次回到娘家,我定会到离家不到三十米的戏院观望一下,如果大门敞开,我还会进去走几圈。戏院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只是比平常的农家小院大了三五倍,戏楼也是普通的混泥土建造,没有琉璃瓦,更没有金顶,但是在这普普通通的大院里,留有我们这一代人太多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戏院里没有碧绿的菜畦,也没有高大的皂荚树,更没有桑椹,有的就是满地的沙土和石子,记忆中戏院里最热闹要属正月里唱大戏的时候。周边的几个村子里的人都会趁着正月里走亲访友来到戏院看戏,也有的会拿出家里的存货哈思梨、冻香水梨拿到戏院门口赶集,卖个好价钱,最受欢迎的是我们队邢家自制的米糖。我和几个玩伴每天就像上学一样,定时定点地到戏院,而且会想法设法地上戏台,最骄傲的就是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戏台上,因为每天秦腔开始之前要清台,为了不让被清理下去,我们在看戏之前,都会装上些好吃的糖果给唱戏的人,与其说是贿赂,不如说是巴结,能理直气壮地站在戏台子上。尤其正月十五的晚上,各队的社火齐聚戏院表演,站在台上会一睹为快。</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我们除了知道秦香莲,好像别的戏段一无所知,每天兴奋地去看戏,其实看的最多的是看演员化妆,看着他们的漂亮装扮都会滋生同一个梦想,长大后我们也去唱戏,哪怕被秦香莲带着在台子上走一圈,那也是一件乐事。只可惜,当我们渐渐长大,各家各户都有了电视机、DVD等,戏院里每年看戏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唱戏的人比看戏的人多,唱戏的梦想也就成了泡沫。</p><p class="ql-block"> 儿时的记忆中,平日里的戏院也不会清静,每天傍晚和周末是戏院里最吵闹和最热闹的时候,周边的孩子会不约而同地来到戏院,我们的游戏因时而异,春天的时候,庄稼地旁的马莲花草刚长出不到二十公分,我们就会拔上一捆,拧成跳绳,由于是嫩草,绳易断,我记得韩家的姑娘多,人家主意也多,人家的跳绳总会比我们的结实,每次玩都会争抢着去她们一组。除了跳绳,玩得最多的就是跳房、丢沙包、“续电线”(一种你追我跑的游戏,真不知是哪几个字),捉迷藏等,能有一个用花布做的沙包,一点也不亚于现在的小孩穿一件阿迪达斯等名牌衣服。那时的我们没有手表,每天各家妈的呼喊声就是我们回家的时间点。尤其停电的晚上,跑回家匆匆吃个饭,又会跑到戏院疯玩,不到妈妈们拿着笤帚疙瘩来找,绝不回家。</p><p class="ql-block"> 自从上了小学五年级之后,每天放学后我再也没去过戏院玩耍,小时候的唱戏梦想也一直没有实现,直到一九九九年师范毕业回到家乡的中学教书,那一年正好赶上建国五十周年大庆,我作为学校合唱团的指挥登上了戏楼。记得那晚天气也冷,我穿着一套军裙,不知是紧张还是用力过猛,腿冷得发抖,但满脸的汗珠子在滚动,校长老婆给我画的两个红脸蛋到最后都花了。那年我十九岁,实现了我登上戏台的梦想。</p><p class="ql-block"> 也许是那场学校组织的“庆国庆”晚会,让冷清了好几年的戏院在每年过年时又恢复了以往的繁华,不过,戏台上表演的已不再是秦腔,而是我和我的学生、我的同学、我的老乡们自编自演的文艺节目,曲艺杂坛。一群二十刚出头的小年轻们,自制道具,自己布置舞台,集导演、主持、编剧、剧务为一体,东家没有西家借,本队没有外队找。慷慨的老板会给我们捐助一些活动资金,热心的几位老人还会给我们“化缘”,每年谢幕时他们会上台,把化到的东西奖励给表演的孩子们。用一位老人的话说,盛况空前,石门的春晚一点也不亚于电视节目,而且每年都是三晚连播,节目还不重样。台上的人激情演出,台下的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呼声四起,站在台上,无限荣耀。</p><p class="ql-block"> 一切都已成了那年那月,昔日的玩伴也各奔东西,当年的欢声笑语已存入记忆,盛况已不再重演,一切只能梦里相见。</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