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阳人

杖化桃林

仿佛一夜之间，世上多了许多小阳人。

起初三两个，后来十几个、几十个，再后来成百个、上千个。到现在，这一群，那一群，数不胜数。人们都说，世界上的人，阳里个阳，一半已经阳，一半在阳的路上。

这是2022年12月中旬，还有10几天一年就过去了。这一年因为小阳人的存在注定不寻常。隔三差五的静默让出行不那么便利，城市乡村也少了些烟火气。于是，自由主义者便叫嚣“放开、放开”。终于放开了，可如约而至的群阳效应，让这个世界更静默了。

零下16度，天寒地冻，可时令还没到冬至。蓝天楼，大白天鲜有人走动，小区寂静的让人瘆得慌。大自然反复无常，百年大疫考验着人类智慧。

小阳人，是新冠患者的昵称，因患者感染奥密克戎等毒株后核酸或抗原检测呈阳性而得名。这个称谓起初有点戏谑，但现在没了，因为他阳、我阳、你也阳，我们都是小阳人。

小阳人感觉怎么样？说来话长，不过谁阳谁知道，但无症状感染者，似乎只是个传说。

走在外面的，行色匆匆，帽子、N95口罩是标配，捂得严严实实。躺在家里的，百味杂陈，发烧、咳嗽、声音嘶哑，天道不怜渡劫人。

一个小老头，独自一人在家，当了9天小阳人。折磨，煎熬，难受，忍受，不是噩梦，是炼狱。

前3天，7分昏睡，3分昏迷。中3天，持续高烧，眼皮抬不起。后3天，食无欲，果无味，脑起雾。

膝盖酸、软、痛，没有力气支撑身体，只想躺平。

咽喉肿痛，粘粘糊糊，既干又咸又疼，喝水吞咽困难，仿佛横着刀片，裂开一样。

头明明烧到近39度，手脚却冷得哆嗦，两床厚棉被，还要穿上厚袜子，蜷缩成一个问号。

鼻塞、流涕，咳嗽、咯痰，不动尚好，一动心悸，咳个没完。

被窝躺9日，脚踏鬼门关。

这个小老头，扮演了一个血肉丰满的小阳人，除了嗅觉没有失灵，其它症状都显灵了。如果不是远在京城的大女儿、小女儿，还有妻子、岳父岳母每天问候，他感觉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第6天的时候，他做好了准备，只要咯一口血，或者再烧一天，就叫120。谢天谢地，第6天下午，他开始好转。

第7天，他又反复，烧得心烦意乱。

第8天，他终于止烧，轻松了许多，迫不及待做抗原检测，还是两道红，但第一道明显变暗。

第9天，他全副武装，强打精神，参加了一个亲戚的葬礼。这个亲戚与他同岁，也是校友，阳了十来天，高烧不退，竟然就去了天堂。他写了一副藏头的挽联，大哭一场：晓风残月杨柳岸杯酒送君去，光阴故事桃花潭片语道别情。回到家，筋疲力尽，惊魂未定，测一下抗原，居然阴了。

小阳人转阴了，小老头还阳了。

气短，体虚，似乎伤了元气。眼前老是有蚊蝇乱飞，擦眼镜不管用，搜一下百度，居然得了“飞蚊症”。但不管怎么说，渡劫成功。

小区依然安静，外面照旧干冷，天空却是少有的湛蓝。大街上偶尔传来120的救护音，提醒着人们疫情远没有结束。

和小女儿视频，她说：“你有病时戴的那个鹿角帽，怪可爱的，一定带回来！”

可不是，那顶羊毛鹿角帽，戴在小阳人头上，抗新冠、渡大劫，还真是居功至伟。想来，那是结婚时从新华道华侨商店给妻子买的，转眼快30年了，敝帚自珍，也算是物超所值了。

小阳人的帽子摘了，更多的小阳人帽子戴上了，有的小菜一碟，有的如临大敌，有的生不如死，有的一走了之。小阳人调动全身的免疫系统，同病毒株进行殊死搏斗，上呼吸道是主战场，嗓子、鼻子是正副先锋。病毒株很狡猾，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打赢了也跑，打一枪换一个人，找到新的宿主开始祸害。

适者生存，优胜劣汰，与其抱怨，不如坦然。安排好学习，安排好工作，安排好生活，天总不会塌下来。但无论如何，在与大自然和谐共处的道路上，小阳人这一角、一劫，将不光彩地载入人类历史的长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