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阿龙

　　第二天傍晚时分，队伍到达了地毛滩附近，肖利被眼前的景像惊呆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被金色的霞光笼罩着，远处山峦披上了晚霞的彩衣，山坡下，一个骑马的牧人正赶着羊群往蒙古包的方向移动，牧人嘹亮的吆喝声和牛羊的叫唤声在空气中回响着。

大家约定好明天傍晚之前仍回这个地方汇合——不管搂没搂到地毛。一伙人推着车子分头进入了地毛滩，三三两两结成小队去寻找可能有地毛的草滩。自行车在草地上行走十分缓慢，大约走了十几里路后，肖利和宝青在一个坡下面发现了一片青草茂盛的地方，他们就在这个地方停了下来。领头人安顿过，要在后半夜放潮的时候搂地毛。地表没有水分地毛一碰就断，根本搂不起来。两个人吃过干粮喝过水后，就开始轮流着躺下来睡觉。他们不敢同时睡，万一睡过头就会错过了搂地毛的最佳时间。肖利躺下来很快就睡着了，半夜时分，宝青推醒肖利后开始睡觉。迷迷糊糊的肖利不敢再躺下了，连续两天的骑行，实在太累了，一挨行李就会睡着。肖利站起身来，看见一轮残月正从山弯里升起，淡淡的月光无声地洒落在草原上。他记起今夜应该是农历二十四了，这样的月景还是生平第一回看到。四下里空荡荡的，寂静的草原突然传来几声嗷嗷的嚎叫声，肖利猜想这大概是狼的叫唤声吧。一阵冷风吹来，肖利不由地浑身哆嗦了一下，内心一下子陷入了一片恐惧之中。月光下，他看见王宝青嘴角带着微笑，阵阵梦呓声中舒服地翻了一下身。约摸四更时分，潮气渐渐起来了，肖利弯下身用手摸了摸地上的青草，已经有了明显的水气。他叫醒了宝青，两个人取出耙子，借着微弱的月光开始在地上搂了起来。地毛紧贴地表生长，天干的时候细的像线一样，很难被发现，放了潮后，吸取了水分的地毛就会变粗，而且也有了韧性，不容易钩断。肖利和宝青搂满一耙子荒毛后，借着月光仔细端详，看见杂草中隐隐约约有一些黑棉线一样的东西，宝青拣出一根放了嘴里嚼了一下兴奋地对肖利说说:“运气不错啊，这就是地毛哩，赶紧搂吧。”两个人兴冲冲地在这片青草附近搂了起来，一边搂，一边把荒毛装进了准备好的塑料袋里。不到天亮，两个塑料袋子就塞满了荒毛，两个人停下来一边歇息，一边吃干粮喝水。白天草原警查的严，出不了滩，要等到晚上才能出滩。肖利和宝青找了个低洼处隐蔽起来，把自行车和地毛在附近藏好后，就地躺着一直睡到太阳偏西，醒来后两个人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兴奋地呱啦这些地毛的价值。宝青估摸了一下，这点地毛供媳妇两季的衣裳钱应该还有余头，肖利琢磨着除了给小红买身时新的衣服，差不多还够妹妹一年的学费。太阳落山时，肖利和王宝青收拾好东西，把装满地毛的袋子用绳子紧紧的捆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骑着车子向约定的地方走去。

天黑时分，大家又都聚集在了来时的地方。除了几个睡过头的搂了少半袋荒毛外，其他人的收获都不错，肖利和宝青尽然是收获最多的。

在夜色的掩护下，十几个后生又骑着车子沿着来时的路线返回，他们必须在天亮之前撤出草地，只要出了草地，就安全了。骑出二十几里后，天彻底黑了下来，领头的不敢再冒险骑车了，大家就推着车子继续向南行进。经过一夜的急行，终于在天明前进入了章毛勿素地界，众人悬着的心一下子踏实了。过了章毛勿素后就是一路下坡，路途虽远，但用不了一天就能回家了。大家把剩下的干粮都吃了，卡子里还有水的几个人把自己的水给每人碗里倒了一些，有几个早就断了水的后生端起碗咕咚两下就喝光了。只要到了章毛勿素就不用担心水源了，因为沿路会经过好几个村子。

认灯的时候，肖利一行终于回到了上湾村。肖佳赶紧给哥哥准备热水，先让肖利洗洗脸脚解解乏。刘粉梅忙着和面给儿子炕烙饼，炒鸡蛋。李小红听说肖利回来了，高兴地拿着提前从供销社买好的花生米、鹌鹑蛋和一大堆零食过来了，还顺便拿了两瓶她爸平时喝的啤酒。肖佳眼见这个漂亮的嫂子这般心疼自己的哥哥，也是为哥哥高兴，她拉着李小红的手，亲热的一句一个嫂子叫个不停。李二满听说肖利真的搂回了地毛，而且还搂了不少，大为吃惊，他没想到这个刚从书坊回来的后生尽然能吃下这种苦。本来他对这个女婿有没有能力养家一直打了个问号，他原本也只是想着姑娘找个有文化的女婿，至于过日子的事，反正有他帮衬着肯定也过不了人后头。现在看来，他是多虑了，听说村里好几个后生走了半道就返回来了，肖利敢去地毛滩走一遭，就不是那脆货，看来二女子真没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