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照镜子边渡劫

思想

<h1>  大山苍翠,竹海波行。在山脚下的一处小院中,闭门停诊7天的乡村医生辛老七坐在书桌边的简易木床上,正凝神沉思,他媳妇儿喜妹在床的另一头正在逗弄着一个5岁的小儿子。</h1><h1> 辛老七是陶湾村唯一的赤脚医生,还是没有营业执照的那种。但却被全村人奉如神明。辛老七和喜妹年幼时都是村里的孤儿,被村里的老中医李季年收留,辛老七生性聪颖勤奋,跟老中医学了一身好医术。当年老中医就多次感慨,恨不得把自己的儿子李堂和辛老七的身份互换一下。李堂和辛老七年纪相仿,人也聪明,但就是不喜欢学医,强扭的瓜不甜,祖传的医术学的只知其外,不知就里。至于喜妹,年幼高烧,伤了脑子,学医不成,打个下手却是绰绰有余。</h1><h1> 辛老七和李堂在20多岁的时候双双进了县中医院,老中医也在那个时候因为一场意外离世。后来中医被西医打压,中医院日趋没落,李堂转行做了医药代表,而辛老七则回到了陶湾村,做了村里唯一赤脚医生。辛老七继承了老中医李季年的医术,也继承了老先生的医德。不管谁来找他看病,费用基本不超过两块钱。病人来了,号脉问诊,或几片药,或一两副汤剂,药到病除。成为这个小山村的守护神。但也同时成为所属县城医疗界中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因为辛老七的存在,严重影响了他们的收入。因此辛老七先是被多次招揽,无果后,开始各种打压,甚至找各种借口,吊销了辛老七的行医证。辛老七却根本不在乎鸟证件,依旧我行我素。几次地痞流氓来捣乱,都被村民们赶走了。村民的理由是非常简单现实,辛老七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是我们的保护神,谁也不能欺负他。</h1><h1> 这次闭门停诊,是自从疫情管控放开之后,辛老七感受到了乡亲们的恐慌心理,主动感染了新冠病毒,他要自己去感受,去分析,然后以一个医者的角度出一份“告示”,安抚民众。如今,7天已经过去,辛老七也觉得自己已经痊愈,开始凝神整理告示内容。他提笔写到:</h1><h1> 渡劫须知</h1><h1> 一、物来顺应。新冠病毒不会短时间消失,兴许再三年、十年,或将和人类共存。感染不可避免,只是早一点,晚一点的区别。不迎不躲,物来顺应,正常生活,坦然面对,感染了就是和入侵的新生物种的融合,一次重组、一次渡劫而已。</h1><h1> 二、坚强渡劫。感染了,别慌。只要发烧不超过39.5度,尽量多烧一会,高烧会伴生全身疼痛,尤其是腰、膝、腿、肩膀等多有劳损的部位,会感觉疼痛的厉害。在感觉安全的范围内要咬牙坚持住。千万不要过早人为用药干预,干预的早其实就是人为的压制自身免疫系统战斗力,帮了倒忙,会延长免疫系统和入侵病毒的搏杀过程,痛苦也会相应延长。我个人认为,人体康复并不是已经把身体里的病毒赶尽杀绝,而是恶战之后,自身免疫系统和入侵的新物种达成了共存协议,形成新的平衡而已。这也就是所谓的产生了抗体,再有其他同类病毒临身,会发现此地已经有主,就不会形成新的入侵。所以在这场入侵和反入侵的人体免疫战争中,如果把高烧的过程多坚持一会,就是对自身免疫的最大支持,或许会收到意想不到的回报。</h1><h1> 三、合理用药。用药的目的是防止高烧过度造成次生伤害,缓解疼痛,消炎灭菌。少用,慎用!一旦用药后,高烧就要坚决退下来,如果初次高烧烧到位,少许用药就会退下来,而且少有反复。止痛可用去痛片,不要多用,把疼痛降到可以承受程度即可。其实,即便是不用止疼药,三五天内疼痛症状也会依次减轻,直至消失。越是少用药自然痊愈,就是越少的药物或外力干预,后期效果越好。</h1><h1> 四、精心养护。经历了渡劫、重组,身体会非常的虚弱。免疫系统也遭受了重创,自退烧后,半个月内身体都处于虚弱期,这段时间要精心养护身体,要像女人坐月子一样去养护,不能着凉,不能久坐,更不能劳累,甚至不能过度思考,最好安静躺着,让免疫系统尽快恢复,不给身体里的病毒反扑的机会,身体才真正逐渐恢复健康。</h1><h1> 五、劫后红利。既然经历重组式渡劫,那么你在付出痛苦的时候也会收到劫后红利。一是,高烧不仅摄服了入侵的病毒,同时也干掉了你身上原载的90%的各种病毒,不出意外,三五年内不会得大病。如果高烧时还有余力,意念引导体内战火在患有顽疾处多流转几次,效果更佳。二是,这次渡劫会大量燃烧脂肪,一般人会一下减肥四五斤,这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好消息。三是仔细体会一下高烧期身体疼痛最厉害、最持久之处,那是重疾隐藏的地方,虽然这次高烧会让这些病灶减低,但是后期要特别关注这些地方的保养,也就是说第三个红利就是对你身体隐藏的病灶进行了确诊。</h1><h1> 到这里,这个须知就已经写完了,但辛老七凝神想了一会,继续写出了第六条。</h1><h1> 六、重点提示。以史为鉴,以疫情为镜,本次病毒和2003年“非典”一样,来源不明,有恶邻投毒之嫌。但目前我们打不过,也不能打,怎么办?要长远看待这件事情,从娃们抓起,从青少年抓起,练好内功,长大当天军,造大导弹,待身强体健后,哪个恶邻再敢呲牙,就打的它屁滚尿流、打的它半身不遂、打的它只会摇尾乞怜!</h1><h1> 写完后,辛老七重新看了一遍,觉得完成了一个大工程,很提气,偏头看看脸色有点潮红,在逗弄孩子的喜妹,一时没忍住,揽过肩头,在脸上叭叭亲了两口。喜妹一脸茫然,辛老七觉得自己有些忘形了,便喏喏的解释道:你那,现在感染了半个新冠,治好了,你身体只产生半个抗体,所以再传染一点,让它成整个的。喜妹想了想,郑重的点点头,然后抱起儿子,在他的小脸上,也重重的亲了两下。辛老七一脸愕然。喜妹好像想到了什么,对辛老七说:“七哥,我出去办点事。”然后抱起儿子,匆匆走出小院,辛老七一脸茫然。</h1><h1> 阵风拂过,竹涛起伏,雨音波回。辛老七在院内缓缓散步。想到疫情以来的种种变故,心情抑郁。疫情三年,国民经济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坏,一些个体商户,无业,打工者甚至面临生存的问题。最让人愤恨的是,在国难时期,怎么会出现那么多发国难财的无耻之徒。核酸作假,高价蔬菜包,可买卖的通行证,放开后又出现天价药,等等,等等。这还是行业内有机会的,假如全民都有这样的机会,又会出现多少发国难财的人?恐怕数不胜数吧。当资本控制了世界,人们的价值观、世界观开始渐渐扭曲。只是可惜了那些纵身一跃的人们,是他们用生命打开了焊死的屋门。</h1><h1> 一阵疲惫感袭来,辛老七点了三根香插进香炉,又拿出手机打开《大悲咒》低音播放,然后躺小床上静静的听着。感觉有些凉,随手从床下拽出一张不知道是哪个患者赠送的锦旗盖在身上,眼睛望着虚空,若有若无的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h1><h1> “爹---,你怎么这样就死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叫,把新老七从睡梦中惊醒。正懵着,一个胖乎乎的身体扑到他的身上,然后嚎啕大哭。</h1><h1> 定睛一看,看是大女儿辛远,辛老七有点懵,他拍拍女儿的后背。辛远一个机灵从他身上起来,蹦到了远处,目不错珠盯着辛老七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脸上上还挂着泪珠,上前一把抓住辛老七的手,问道:“爹,你这是在做什么?怪吓人的。”辛老七懵懵的反问:“我有吓人吗?”辛远说:“俺娘昨天打电话,说你感染新冠了,让我抽空回来看看,这一回来你就躺在大堂院,盖着旗,烧着香,奏着哀乐,还有一份遗诏,吓死人了。”</h1><h1> 辛老七想想刚才的场景是有点那么回事,就讪讪的笑了起来,跟辛远说:“我已经好了,就是有点累,睡着了…”正解释着看到院门口有个人影一闪,辛老七问是谁?辛远方有点扭捏的说没人了,但是那个身影还是试探着走进院来,竟是李堂家的大儿子李朝阳,辛老七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h1><h1> 辛老七、喜妹自幼被老中医收留后,和老中医的独子李堂一直犹亲如兄妹,即便是老中医死后,三人依旧感情如故。但是辛老七和李堂在县中医院离职后,两个人的选择背道而驰,辛老七回村行医,还娶了有点呆傻的喜妹为妻。李堂却做了医药代表,其实就是药贩子兼医疗器材贩子。一开始互不相干,但是,当辛老七知道普通老百姓去县城医院看个小病都要千余元,直至看不起病后,辛老七找到了李堂,劝说他不要再做医药贩子,不要再帮着昧良心的人赚钱,回来和他一起搞中医。李堂却舍不得铺开的人脉和高额的利润,还要拉着辛老七一起干。结果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兄弟感情也逐渐疏远。直至有一天因为一个病人,一对亲兄弟大打出手。</h1><h1> 10多年前,一次辛老七出门采购药材归来,听说村东头46岁的杨才茂在县医院按了三个心脏支架,觉得奇怪,便去问了究竟。据说是突然感到胸闷无力,恰好老七不在,就去新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是心梗前兆,就直接在医院做了手术,还一直庆幸去的及时,才捡回一条命… …辛老七却是肺都要气炸了,多年行医,他对村里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半个月前还给受寒的杨才茂诊过脉,除了染些风寒其他一切正常,怎么10多天就能形成心梗?明显是被骗了钱财,谋害了身体,还要感恩戴德!</h1><h1> 医者谋财害命的真相让辛老七感到心惊。面对着虚弱的杨才茂,辛老七没说什么,不是当事人也不能去找医院理论,只有去找李堂。李堂显然知道这里的猫腻,见怪不怪了,他告诉辛老七,现在医院看重的不是医了多少人,救了多少命,而是挣了多少钱,过度医疗早就不是新鲜事,还劝辛老七不要多管闲事。辛老七看重的则是老中医的名声,坚决要求李堂不要再做缺德医者的帮凶(李堂是县医院最大的医疗器械供货商),跟他回去,李堂不肯,两人再起争执。受刺激的辛老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引得两人大打出手,暴怒的辛老七还失手打折了李堂的胳膊,一对亲兄弟就此分道扬镳。</h1><h1> 然而,真正的决裂却也没那么容易。多年以后,女儿辛远却成了李堂的儿子李朝阳的高中同学,大学同学。尤其是到大学后,两人还悄悄的确立了恋爱关系,只是都知道上辈人的恩怨,不敢跟辛老七说。辛老七对此事也早就摸影,心中纠结,难以取舍,三代人的恩怨怎么那么容易分的清晰?</h1><h1> 虽然看到辛老七阴沉着脸,李朝阳还是硬着头皮走过来问好,辛老七继续冷着脸不搭理。李朝阳低着头说:“辛伯,我爹也染了新冠,重症,刚抢救过来…”辛老七终于抬眼正视李朝阳,李朝阳接着说:“这次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我爹醒悟了很多事情,他决定回来和你一起开发中医。”一边说一边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两本书递给了辛老七。</h1><h1> 《李氏脉经》!辛老七眼睛一亮,这可是当年老中医视若生命般的祖传宝典。辛老七接过书问道:“你父亲是怎么想的?”</h1><h1> 李朝阳说:“我父亲说,死过一回才知道,金钱就是阿堵物,过于痴迷金钱就泯灭了人性,三年疫情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太多的人间丑恶,只有我爷爷和辛伯您走的才是正路。”</h1><h1> 辛老七心中大畅,仿佛压在心头多年大石头突然被搬走一般,连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h1><h1> 正激动的语无伦次间,门外又是一片嘈杂,一群人跟着喜妹走了进来,喜妹顾不上跟刚回来的女儿说话,冲辛老七喊道:“七哥,七哥,宝二娘他们也要整个的抗体…”</h1><h1> 辛老七再次愕然。</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