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 离

飘雪

天空晴朗,阳光明媚。<div> 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一些游人在拍照着,几个孩子在相互追逐嬉戏着……我与几名同学躺在草地上聊着,尽情享受着阳光。突然,两条大蟒蛇向我们爬来。<br> 这两条大蟒蛇有碗口粗,六、七米长,蛇身是红白相间的色彩艳丽的花纹,在草地的映衬下,更加鲜艳耀眼。 </div><div> 我们被惊吓的立即坐起准备逃走,不知谁喊了一句:“来不及了,快趴下装死。”我赶忙仰面躺下,屏住呼吸,微迷着眼睛,伸长了耳朵。<br> 好像没有一点声音,蟒蛇已经爬到身边。我紧闭双眼,一动不敢动。一条蟒蛇从我右边爬过。先是脸部冰凉,然后是胳膊凉,最后是腿凉。我被吓得大气不敢喘。接着,另一条蟒蛇从我左边缓缓蠕动着,碾压在我左侧的脸颊、胳膊、大腿上,凉的透心。我强挺着,内心恐惧到了极点,期盼着蟒蛇赶紧爬过去。突然,蟒蛇停住了。啊!我被吓醒了,出了一身冷汗,心狂跳不已。<br> 原来是一场噩梦。</div><div> <br> 噩梦醒来是早晨。都说梦是反着做的。唐代沈济在《枕中记》中说,一个人在梦中享尽了荣华富贵,醒来时,蒸的黄粱米饭尚未熟,只落得一场空,谓之梦中所做与事实相反。阴极则吉,阳极则凶。倘若如此的话,白天我应该享受美梦一样的意境。而事实恰恰相反,我这一次却感到梦是正着做的。</div> 朝阳透过落地窗射到地板上,屋里暖洋洋地。我心神未定地长长叹了一口气,伸伸懒腰,舒缓一下紧张的还在梦里的心绪。<br> 突然,卧室门外传来儿子佩奇轻声的叫喊声:“爸,把电子测温仪给我。”我一骨碌爬起来,意识到有情况了。佩奇嘱咐到:“别开门,露一条缝给我就行”。我立马将测温仪从门缝递出去。通过门缝,看到佩奇那焦虑的神情。我急切地询问道:“怎么了?”佩奇说:“璀莘感觉有点不舒服”。又小声叮嘱到:“你和妈妈不要出来,防止感染”。合上门,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div> 我在屋内急得团团转,妻子焦虑地喊到:“怎么样啊,发烧吗?”。过一会,佩奇在门外说:“36.8度,没有发烧,只是有些不舒服。马上做一个抗原看看”。<br> 时间很快,我却感到很长。不一会,佩奇在家庭微信群里发了一张抗原测试照片。照片上显示在一道红杠的下方,隐约有一道浅浅的痕迹,不细看一般看不出来。佩奇在微信上写到:“极有可能是新冠病毒感染初期”。妻子催促说:“赶紧多喝热水”。佩奇急忙大声询问:“你们有什么反应没?”还没等我回答,佩奇来到门外说:“我们马上走,去四平路”。我说:“万一不是呢?你这一走,路上再感染怎办?”佩奇坚定地说:“还是走好,我和璀莘已经商量好了,马上就走”。 </div><div> 四平路指的是儿子岳母家。岳母在外公外婆家照顾老人,那里的房子一直没人住。我问:“是否等吃过早饭再去?”佩奇说:“不能吃了,需要马上离开家里,避免传染给你们”。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收拾物品。<br> </div><div> 由于事发突然,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此时要仓促离去,很是忙乱。听着门外紧张忙碌的声音,我顾不得叮嘱,带上口罩,轻轻开门,出去帮佩奇。<br> 只见佩奇戴着口罩,手上套着一次性手套,手忙脚乱地在客厅收拾物品。一会去自己的卧室,一会又进书房,一会又到厨房。我急忙问:“我能作些什么?”佩奇说:“帮我找一个箱子装东西”。我带上手套,急忙冲进储物间,将存放的几个行李箱打开,将物品归放在一个箱内,将一只空行李箱放在客厅地板上。<br> 佩奇收拾所带衣物、电脑等办公用品,我忙着将橙子、八宝粥,蛋糕、牛奶、酸奶等食品和所需药品装入箱内。不一会,佩奇告诉我进屋,不要再出来,等他们离开后才能出来。</div> 我与妻子在室内焦急万分,做不了任何事情,只能隔门倾听门外儿子儿媳一趟一趟急冲冲的脚步声,和商量所带物品的窃窃私语声。<br> 我们虽然经历了三年疫情防控过程,但大都是从媒体上听到或看到小区被封、人员被隔离等情况。如今全国放开躺平,不少人被感染,已经感到危机,如今发生在家里,还是始料未及的,非常恐惧。 <div> 我看看床上熟睡的、刚刚5个月的孙女琪琪,再瞧瞧惊慌的妻子,又听听卧室外紧张的忙碌声,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恐和无奈,在我脑海中闪现,真有一种犹如天降大难的感觉。<br></div><div><br></div><div> 关于防范躺平后的感染,我们和许多家庭一样,采取了以为是比较全面的措施。<br></div><div><div> 比如,尽可能断绝外在联系。好在儿媳在家休产假,尽管还在继续工作,经常开会,但都在网上。我原来两天去一次商场购物改为网购,只有每天晚上下楼扔一次垃圾。妻子停止了每天晚饭后下楼走路锻炼的做法。儿子基本在网上教学,不用去学校。就连亲家母每周二次来看外孙女,送食品、做饭,帮助收拾屋子等都停止了。</div><div> 比如,严格消杀网购邮件。每次邮件送到时,我们不与送件人接触,透过门镜告知放在门旁。邮件人离开后,由佩奇一人戴口罩、手套在门外处理。先将外包装喷射酒精消毒,拆开后,再消毒内包装,再对小包装进行酒精搽试,然后将物品放置一天后,再使用,尽量避免感染 。</div><div> 再比如,每天对所有房间开窗通风换气,等等……<br> 自以为采取这些措施,就可以避免感染,或拖一段时间,晚一点感染。那曾想,感染来的这样突然,让人措手不及。<br></div><div> 其实,我们早就有早晚都得中招的心理准备,但心存侥幸,以为可以晚些。儿媳拟于明年元月8日去厦门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是不得不去的那种,儿子就有过考虑。待儿媳从厦门回来后,与其一起直接去四平路居住。哪曾想,还没去厦门,就已经阳了。<br> 看来,新冠病毒是无孔不入的,儿媳在不知不觉中,不知怎么就阳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有些防不胜防了。正在我不知所措中,佩奇在门外轻轻说:“我们走了,你们先别出来,过一段时间再出来”。</div></div> 听着房门的关门声,我的心似乎落了下来,随即又腾地悬起来:倘若不是,此次出去不是感染了吗?倘若是,我们是否已经被感染了,是否又传给孙女了?<br><div> 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本来无风的空中刮起了“嗖嗖”的寒风,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环视宽敞、明亮的家里,突然觉得冷清了很多,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温馨与欢乐。此时心情坏到了极点。<br></div><div> 我能理解国家的躺平政策,只是心疼孩子能否承受住发热疼痛的折磨,担心未来对孙女身体的影响。<br> 不管怎样,必须按疫情严肃对待。我戴上n九五口罩和一次性手套,小心翼翼地将佩奇的卧室、书房等窗户以及卫生间通风口打开通风,用酒精喷洒房间,将冰箱门、房间门把手、卫生间坐便器等用酒精擦拭…… </div><div> 妻子保持与儿媳微信联系,亲家母也在微信上关切女儿女婿的情况。叮嘱少在外边停留,询问屋里冷不冷?感觉身体怎样?此时,儿媳四肢酸痛,感觉要发烧。看症状,好像中招了。妻子嘱咐多喝热水,多睡觉,好好休息,不要害怕。儿媳也牵挂我们,让我们马上做抗原。<br></div><div> 下午三点多,儿子来微信:“璀莘发烧39.5度了,刚刚吃了药”。果真中招了。</div> 在网上看专家说,最终感染率达百分之九十。大人被感染,我们在心里还能接受,关键怕小琪琪被感染,这是全家最担心和最害怕的。<br> <div> 儿子和不顾病痛折磨的儿媳关心我们,牵挂琪琪。多次询问我们的情况,嘱咐我们多吃橙子、柠檬,多吃家里好吃的东西,多多休息。我们也关心着他们,只是爱莫能助。<br></div><div> 儿子与儿媳自12月24日上午10点多离开,至今已近三天,儿媳发烧始终降不下来,只能用药物退热。儿子尚未感到身体不适;我与妻子和孙女目前尚好。这可能是上天的眷顾和慈悲吧。但愿上天的恩赐永远降落在人间。<br><br></div><div> 儿子儿媳是为了我们仓促紧急撤离的,他们和天下的孝顺儿女一样,宁愿自己冒险风险,也想把仅存的一点希望留给老人和孩子。否则,哪对父母,特别是母亲能够忍心抛开正嗷嗷待哺的婴儿呢?<br> 可躺平后的中国,包括世界,哪还有一块不被新冠病毒感染的净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想想都不寒而栗。</div> 大人可以忍受痛苦,孩子却也要遭受如此这般苦楚,特别是还有许多问世不久的婴儿,他们不应该遭受这样的苦难。可面对大自然,国家尚且如此,我们又能怎样呢?我们还能撤离到哪呢?只能呆在卧室里,吞咽着悲哀、无助和无奈的心酸、心寒和心痛。<br><br><div> 儿童是家庭的希望,祖国的花朵。有时我在想,倘若我能够替孙女分担此难,将侵害孩子的病毒转到我的身上,哪怕是五次,十次,只要让孩子免受病毒侵袭、免受痛苦,也是心甘情愿的。可这只能是愿望和梦想。<br><br></div><div> 我们希望孩子们能够尽快摘下那印着美丽图案的小口罩,向花朵一样,永远洋溢着天真的笑脸。</div><div> </div><div> 这是天下所有父母和老人们的心愿!<br><br> 2022年12月26日于上海</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