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和大姐通了一个小时的电话。聊了很多,也聊到了她的公公。</p><p class="ql-block"> 大姐嫁过去不到两年。她的婆婆就去世了。大姐夫常年在外打工。照顾两个弟弟还有两个妹妹的任务就交给了大姐。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大姐夫做到了,大姐也做到了。大姐孝顺公公,给弟弟妹妹们做饭,洗衣服,缝缝补补。尽管日子很清贫,但是弟弟妹妹们放学回家都有口热口饭,也有个热炕头,婆婆去世了,可是家依然温暖,婆婆留下正在长大的孩儿们没有受罪。大姐的二弟上高中了。大姐每周三骑着自行车,带着自己用心给弟弟烙的干粮,炒点热热的洋芋丝,煮几个热和的鸡蛋,骑三十里路给弟弟送去。每次大姐一到宿舍门前。二弟的同学就会喊嫂子。大姐的小弟那年才八九岁的样子,大姐来坐娘家都带着他,他跟在大姐屁股后面可乖了。弟弟爱吃我家的杏仁。大姐一进门就拿个杆子打杏子。有妈孩子有的,大姐家弟弟妹妹们这没妈的孩子也得有,大姐就这样在家尽心的善良的照顾着公公和孩子们的日常生活。大姐夫在外非常努力的打工挣钱,一大家的生活费就靠他了。大姐夫每年回家过年都会努力盘缠一个不错的年,给弟弟妹妹们发压岁钱,剩余的钱如数交给大姐的公公,留着一年家庭开支,他没有多给过大姐一分零花钱,大姐也不计较,他们都知道,家得他们经营起来!大姐的两个弟弟非常争气,先后考上了大学,大姐夫打工的劲头更足了,靠着他的努力,也供出了两个大学生,就是当年跟在大姐屁股后面要吃杏仁的岁家伙后来还是名博士生呢。后来大姐家盖房子,在大城市工作的弟弟回来又是搬砖又是抬木头,跑前跑后,丝毫不嫌弃脏和累。</p><p class="ql-block"> 大姐有位非常好的公公,这个家还真多亏了他这个主心骨。干活那是一个顶三,那是全力支撑着这个家。大姐的两个孩子都是他老人家一手带大的,每当大姐做饭的时候,或者下雪天,下雨天,大姐在家里忙针线活的时候,她的公公就会穿一个大棉袄。把孩子揣在怀里,大棉袄两个对襟一扣,把娃包的暖暖和和的,然后满庄头晒太阳,聊天,溜娃。当然免不了夸他的孙子孙女,时不时从怀里的脸蛋亲两下,他这是一种天伦之乐的炫耀,他的丽儿,盼儿是他满眼满心的幸福。耕一晌午地还是收了一天的麦子,地里有多累,推开门边放农具边喊一声丽儿,盼儿,蹲下来抱起迎来的孙子孙女就亲,那个笑容,那个欢喜像极了一朵盛开的黄菊。丽儿,盼儿那可是老人家这辈子最动听,最幸福的两个名字,叫起来就来劲喊起来最自豪。等他的丽儿盼儿稍大一点儿的时候,就可以给地里干活的爷爷送茶送饭了,别说他老人家那个得意了,一看到他的丽儿盼儿吆喝牲口声更响了,割起麦子来镰刀更挥的带劲了。从地的那头直奔这头迎上去。抱抱这个摸摸那个。嘴里低估着岁崽娃子已经能给爷爷送饭了!此时啥饭菜都是香的,茶是甜的,毒辣的太阳都是美好的。慢慢的,他的丽儿。盼儿长大了,上学了。他也一天一天老了,背驼了许多。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他提起他的丽儿盼儿时脸上泛起的那种笑容和满足。后来他的丽儿盼儿都先后考上了大学,也在不同城市参加了工作。大姐也跟随大姐夫在外地打工去了。偌大的家就只留下了大姐的公公一个人。他一个人种着田地。守着那个家。地里收点豆豆,晒点杏干干,打点核桃。然后把它装起来。等过年回来,他要给他的丽儿,盼儿。实在不行,冬季地里闲下来,他就拎起他的大包小包,放进去他的这些宝贝,一张火车票。他这一出来,还真绕地图画了半个圈,去青岛看看他的二儿子。去兰州小儿子哪里住几天,又去看看大儿子,一张机票,又飞到新疆,看看他的丽儿。等她游累了,逛好了,看到外面的孩儿们都生活的不错,这才结束他的对外视察任务,又回到他的那个大山头。那个家。开始替孩儿们继续守家?然后抽时间去附近几个女儿的家转转,又开始时不时的来个本地视察。他的丽儿结婚的时候,80多岁的他。坐飞机赶到东北,参加他丽儿的婚礼。在婚礼上,他对孙女的婆家人说。别人家嫁女。还要彩礼,我没要彩礼,并不是说我的孙女儿就不值钱,这正说明我的孙女儿是无价的。所以我老人家不图别的,你们可一定要好好的对待我的孙女儿。</p><p class="ql-block"> 大姐的公公是非常乐观的一个人。尽管八十多岁了,行动也不是很方便了,可他就一个人守着一个山头,一个一辈子的家。努力照顾好自己的生活。从不给儿女们添乱。平时骑着一个电动三轮车。哪里有集市就去哪里给自己盘缠点吃的用的。包括有个头疼脑热的,他也是骑起他的三轮车,自己找医生看病问药。大多数的日子就在家通通水路,查看各房是不是漏水,每天早晨起来都要绕着他的家门外转一圈,来次大王巡山。</p><p class="ql-block">前年的冬天。他突然病了住院啦。他没有告诉在外的儿子孙子们。就让离他最近的女儿照顾她。后来儿子们听到消息,赶回来照顾了几天,都匆匆赶回去上班了。过完年后。大姐夫回来在家陪了他老人家几天,给他洗了脚,剪了指甲。老人家尽管非常虚弱,但是他没有对他的大儿子说一句关于他的后事。后来,他的小儿子回来的时候,他对小儿子安排了一切。他叮嘱儿子,他死后,得给他立个石碑,碑文他都已经写好了,而且找老先生修改了两次。有些事情害怕你们到时候慌乱搞错了,然后把他藏在家门前那个山下就行了,其它的事简办,有一件事你记着,你们弟兄三个遇事商商量量的,把我下葬了就可以了,千万不要争争吵吵,让邻里乡亲笑话。短暂的陪伴后,像往常一样。在外的儿子们都还是赶回去上班了,诺大的家还是留给了他一个人。即使他起来上厕所、提裤子都已经有了困难。他也没给儿子打电话,或者说要求儿子回来照顾他。在家最后的时间,他害怕过吗?他孤独过吗?他有没有反复回忆着他的丽儿,盼儿的种种可爱而幸福的笑。</p><p class="ql-block">在他离开的前一天,他又骑起他的电动三轮车去附近赶了他人生最后一次的集市。也去他的女儿家坐了坐,他对女儿的公公说:你们照顾好我的女儿和孩子我可能再也不会来这里了。这也算是他老人家最后一次匆匆忙忙的家访,对外看来是来不及巡查了。当晚他就永远离开了,一个人,就在他的家!</p><p class="ql-block"> 听大姐给我讲他公公去世前的情景的时候,我真的泪目了。我不知道一个老人家一生对儿女们有多少牵绊?我不知道他会带着对孩儿们多少不舍?多少牵挂?多少放心不下而无奈的离开。当然,他一定很遗憾没能亲自参加他盼儿的婚礼,或者像当年抱盼儿一样抱抱盼儿的孩子,那该多好!我知道他为什么要给他立碑。他是想站在山那头,还给儿女们守着那个家。那个空荡荡的家。希望孩儿们有一天回到这里,家还在,他们这个家的家风还在。</p><p class="ql-block">大姐夫由于疫情原因,没能参加父亲的葬礼,这也许就是为什么老人家生前没有对大姐夫提自己的后事吧,人间有些事是冥冥之中,说不清道不明。</p><p class="ql-block">大姐的家,普通着,温暖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