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山的奇葩菜

向日葵

在五指山饭店吃饭，菜单上蔬菜类第一个是“革命菜”。

我虽不怎么爱下饭店，但大半辈子吃过的饭店、见过的菜单也不少，无论哪家饭店均以食材命名，虽有个别饭店把西红柿拌白糖，冠以“火焰山上的白雪”、皮蛋拌豆腐称为“白天不懂夜的黑”的冷幽默，但以政治命名的菜，还是第一次见。

待到端上来，是盘碧绿青翠的野菜，味道倒是挺爽口。

可为什么叫革命菜呢？

一番打听才知道，这是五指山特有的一种野菜。说它是革命菜一点也不为过，因为当年的红色娘子军缺衣少粮，长年用它填肚子，它就像是野生的军粮。

五指山是红色娘子军的发祥地，冯白驹将军统率的琼崖纵队能在五指山区坚持革命二十多年，靠的就是用这种野菜充饥。要是没有它，吃不饱的娘子军战斗力就会打折扣，它为革命立下了汗马功劳，人们便亲切地称它为“革命菜”。

我深以为然。爸妈当年在艰苦卓绝的戎马生涯中，饥一顿饱一顿，吃过不少野菜。不管是红军时期抗战时期还是解放战争时期，所有的革命前辈都吃过野菜，野菜对于中国革命成功有着不朽的功勋。

五指山山坡上草丛中，生长着成片的革命菜，时值三月，有些已开出橙红色的花朵。五指山人怀念革命先辈，每个饭店都常备“革命菜”，它以丰富水灵的外观，清香嫩滑的口感博得了人们的喜爱。

我非常认同五指山人的这种做法，对革命菜的推崇，是对革命前辈的缅怀和纪念，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是先辈们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没有他们的艰苦奋斗，哪有我们现在舌尖上的美味？

因此，每次去饭店必点“革命菜”。

集上的各种奇葩菜蔬中，最难以理解的就是“少花龙葵”。

少花龙葵是南方常见的野生植物，有清热解毒作用，当地人烫熟了蘸调料食用。

吃第一口时，我以为哪里出了差错——那味道像是煤气泄漏，实在太难吃了。但当地人却吃得津津有味，不禁看的我一个头两个大，怎么还有喜欢这种怪异味道的人？

“在别处吃不到哟。”这种解释，带有强烈的本土自豪。

少花龙葵有微毒，食用多了可导致口渴恶心，但就像海南人爱嚼槟榔一样，虽然知道对身体不好，但架不住喜欢啊。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胃。

折耳根可以说是南北口味差异的检验标准，无论是凉拌或者热炒，能接受它诡异味道的，通常是来自西南地区的人。

“折耳根”因味道之故，又名“鱼腥草”，生于阴湿环境中，有散热消肿之效，南方人嗜食此物。

对我来说，则属于暗黑料理，我可没有“就好这口”的福分。虽然它冠以“鱼腥”，可跟我们常吃的鱼不是一个味。无论是河鱼还是海鱼，做好了，那叫一个鲜。而折耳根的腥并非魚腥，无论怎么做，那是真的腥，并且还带着股臭味。

当年越王勾践被吴王夫差打的满地找牙，到吴国忍辱为奴，为了取得夫差信任，勾践尝夫差大便以诊断病情，落下了口臭，回国后到处寻医问药也治不好，因此落下了心理疾病。宰相范蠡让大家上朝时都吃折耳根，于是整个宫殿臭成一片，这才解了越王的尴尬。

哈哈，听说过以毒解毒，头一次听说以臭解臭。

海南盛产凉薯木薯参薯。

凉薯脆爽甘甜，洁白多汁，营养价值高，这就使得它成了既是水果又是蔬菜的特殊作物。

木薯是三大薯类作物之一，被称为“淀粉之王”，又面又甜，比铁棍山药还好吃。

吃过海参、人参，头次知道薯类还有“参”，但因其营养价值高，叫“参”它也问心无愧。参薯没有海参的昂贵，也不像人参容易上火。因个头大，切着卖，断面有紫红色花纹，很漂亮。要论“秀色可餐”，参薯当之无愧，赏心悦目的猴赛雷啊。

海南有一种黄瓜，没有刺，通体光滑平顺，像大号的绿皮火腿肠。

买回家，削皮，第一口酸的差点把我呛着。

这是黄瓜吗？

生吃是不行了，凉拌。各种调料放齐全，唯独不放醋，结果出乎意料的好吃，黄瓜自带的清新酸味，比所有酿造的醋味道都好。

木瓜在海南便宜的没天理，时常见到一、二元一斤的，对我这种爱吃木瓜的主来说，正中下怀。

惯常吃法不过瘾，变着花样吃才能彰显出我的厨艺：

大米木瓜粥有着特殊的甜味，红白相间，好看又好喝。

木瓜雪蛤是我的心心念，可雪蛤不好买。作为几十年的业余厨师，这点事难不倒我。把银耳冰糖炖烂，然后放入木瓜里蒸，口感和外观都如同木瓜雪蛤。

变通之术的好处是，总能吃到自己想吃的东西。

五指山土质沙性，仙人掌很多。

把张牙舞爪的多刺植物外皮削干净，切成条状清炒，口感带一点黏软韧性、一点青涩滋味，类似于芦荟。

不难吃，但也不怎么好吃。对爱吃肉的吃货来说，引用李逵的一句话——口中淡出鸟来。

市场上常能看到一束束粉嫩娇艳的大花躺在蔬菜间，花有个好听的名字——瓷玫瑰。

我第一次见瓷玫瑰时，差点被骗了：花瓣蜡质，反光强烈，苞片排列规律，实在像是陶瓷做的玫瑰。

瓷玫瑰通体都有香味，可做为烹饪香料使用，海南人喜欢加到沙拉里。

当地人吃的沙拉通常是用豆薯、小黄瓜、菠萝、豆芽作材料，用虾酱、辣椒、青柠汁混合成“罗惹酱”，淋在食材上，再撒点熟花生碎，瓷玫瑰花苞刮下指甲盖大小，切成碎末撒在沙拉上。

别小看这么点儿花苞碎末，既能增香，还能添加清新酸味。

去过东南亚好几个国家，发现东南亚人吃饭离不开酸辣。但即便如此喜欢酸味，他们也从来没有发明过醋的酿造技术，直到今天也要靠柠檬、青木瓜提供酸味。瓷玫瑰的到来，真叫救民于水火。

虽然超市里有各种醋，但买醋的主要是汉族人，苗族黎族人还是喜欢用酸水果提供酸味。

当地人从五指山热带雨林挖来瓷玫瑰种下，很快就长成了一片。瓷玫瑰花序有一米高，花朵盛开时犹如一团火焰，称为“火炬姜”。

我买了一束，插在瓶子里，非常好看。

五指山热带雨林有调节气候、净化空气的作用。

这里冬天不冷，夏天不热。

这里水好，空气好，环境好。

到五指山来吧，来尝尝红色娘子军吃过的革命菜；到五指山来吧，来吃在别处吃不到的奇葩菜；到五指山来吧，来祖国的最南端享受四季温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