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归故里（2）

阳春白雪

第一次见过面的人都要问我是不是江南女子，我起初，有些懵懂，立刻就要回答说不是，重申我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之后，再有人问起，我就诡异的微笑了一下，没有肯定也不否认。也许在他们眼里我身上是有一点江南女子的气息哒。但是我始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把我和江南联系到一起了呢。首先怀疑，曾经在山西生活的四五年的时间，不自觉的随了山西祁县方言音尾音上扬的缘故，在语音上与东北普通话有一些分别，或者是自幼瘦弱的体形再或蚊子声蚊子气的样貌，我也不确定。因为我没有去过江南住过几天，不知道江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今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和朋友一起来到江苏苏州，小住半月，大开脑洞。

苏州自古以来有许多赞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语，勾起了无数人对江南的美好憧憬。幻想着在烟雨蒙蒙流水小桥上，遇见撑着油纸伞的女子的美妙与期许。人间天堂，鱼米之乡，园林之乡等等，无不从各种角度阐释苏州历史悠久，人民富足，生活安定，精神文明。几天行程，我感受到了苏州是一个安宁又温婉的古城，适合孩子们成长的地方。既有大家闺秀的格局，有小家碧玉的柔美。虽风情万种，却低调奢华。

从外观建筑看，苏州整体保持粉墙黛瓦的装饰，大街小巷浓浓的徽派建筑，没有跳脱的地方。即便开发区的现代建筑也在老城区的整体气氛之中不显突兀。学校公园医院托儿所，凡事有墙有瓦的地方必有花窗，立马就让你仿佛置身于古装影视作品的小姐的后花园。看出来城市管理者的对城市规划和布局的高度统一，没有杂色，不出杂音。现代社会改革洪流一浪高过一浪，依然始终保持，应该是英明神武。唯一感到不悦的事，就是外来游客，三三两两女子穿着脏兮兮皱巴巴的古装，在千年古树百年老店古刹石桥上，忸怩作态，或拍照留念或做抖音运营，自以为美不胜收实则染了风尘，破了景致。成为这个历史悠久，温润清丽的城市中无法清除的狗皮膏药。如果你是真心喜欢，请将服装弄干净熨平整，对古装和自己都是一种的尊重。否则你将是江南风景中的一大憾事。

翻阅苏州历史，古城位于现在姑苏区，面积14.2平方公里，五千多年的农耕文化，三千年的吴文明根基，两千五百年的春秋故都，一千五百年的佛道教文化熏陶，一千年的唐代城市格局和八百年前宋代街坊风貌以及明清五百多年的盛世文明，使这里处处有历史雕刻痕迹，处处有真实悠远的故事。吴王长子阖闾继承政权后，在此筑了周长47公里、有水陆城门各八座的“阖闾大城”。当年八座城门的名字一直沿用至今。其中盘门水陆城门遗址保持完整，是我国现存最典型的一座水陆城门。到了三国时期，孙吴政权以苏州为基地发展霸业。我们航拍了市中心的那高耸的北寺塔所在的北寺，即为吴王孙权的母亲舍宅兴建的。这次还去了寒山寺双塔寺明月寺，明黄的围墙在以黑白灰为主基调的城市里非常抢眼。进去看看，毕恭毕敬，踏踏实实，不见太多的商业气息，是静心修行的好地方。古老文明和灿烂的文化，在这里有完整的继代遗风，至今还熠熠生辉。就连曾在苏州任太守白居易，在离任多年之后仍深情怀念她，期待有一日旧地重游，有诗云：“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文明遐迩的苏州园林更是浓墨重彩。秋冬季游拙政园，狮子林，严家花园等等最是好季节，精湛的园林设计和各种树木由不同颜色分离开来，相映成趣，楚楚动人。如果要问我，苏州园林哪个最好，我看啊，苏州全境就是一座天然雕饰的大号园林。集历史和现代的精华，历经多少代，代代有新意！这里有水，一直沿革伍子胥当年建造的三横三纵的水路格局，隋朝的京杭大运河横贯其境，城区河道纵横，河湖相通。我们还去了著名的太湖，石湖、阳澄湖、金鸡湖等，它们像一颗颗宝石镶嵌在古城四周。这里有山，穹窿山，天平山，虎丘山，灵岩山等山峰，或绿意葱葱，或枫叶如霞，是园林中的经典。古城与开发区高低错落，紧致有序，所以说偌大的苏州是这里的衙门和百姓千百年来，精心打造的最好的园林。山多，水多，桥多，河街相邻，水陆并行，“门外泊舟航”、“人家皆枕河”。世上还有哪家园林有如此阔绰，如此包容，如此鲜活，源源不断的记录着江南水乡的春夏秋冬和世代发展变化的风雨历程。

走街串巷更是一步一景移步见古今。从平江路向南，遇见伏羲古琴文化会馆，扶琴品茗。据说是请了吴派传人来讲授琴艺。舞台上的老师头戴雉鸡翎身着汉服，虽然还没有到开始的时间，但是这派头却早已形成气势。

再走不远有一处吴亮莹评弹馆。吴亮莹曾在张艺谋的金陵十三钗中《秦淮景》演唱者之一，央视大型纪录片《白居易在龙门》琵琶女的扮演者。曾到中南海演出在评弹届很有名气。哇，柔柔甜甜的声音一出，立刻俘虏了粗生大气的东北大叔大嫂，黏黏的如出锅的米香，奶香和果香。慢慢悠悠，尾音上扬，第四句托音长。余音袅袅，绕梁回转。前排有两个观众都是前天听了，昨天又来，今天还来的那种，我觉得一点不过分，有闲有钱很有必要，细细听听传承百年的古音古韵。我们的感觉与清人王韬所著《瀛壖杂志》所记当年弹词女子弹唱“其声如百转春莺，醉心荡魄，曲终人远，犹觉余音绕梁”的感受是相同的，可见在苏州评弹虽然流传这么多年，有许曲曲折折的改变，但是其韵味不减当年，古今同感啊。就像苏州的其他古迹园林一样，虽然历代更迭但是依然保持着远古的味道，这就是苏州的特质，是苏州关于文化自信的有益力证。我们也因此看到了中华文明古今血脉相连的最好承接点。是的，苏州抓住了这一点，而且奋力保持，这很不易。因此，有人说如今的苏州是一个在历史和现在都有存在感和话语权的城市，深以为然。

据说平江路古时候最出名的两个名人是住在平江路悬桥巷27号。洪大人和赛金花的陈年轶事引来了不少人年轻人特意参观洪家大院的“七进院”，然后津津乐道。平江街水路陆路并行，夜晚灯光水影夜色撩人。老街的美食与餐馆都是与苏州古老的饮食文化密切相关，双双请我们在鼎泰鲜吃了苏州太湖的“三白”，白鱼银鱼和白虾。不但味道鲜美，价格也公道。这条街上有各种店铺，商品琳琅满目，有一个特色就是街边的美食可以从头吃到尾，不会腻歪。

此次苏州之行虽然仅仅只有短短的13天，但是大量的信息和看点让我们应接不暇，总是理不出头绪。提起笔，才逐渐清晰起来。我觉得自己与之江南，与之苏州确实很有渊源。一是水乡与之天河水命之人自然有天缘。温润贤良，光彩照人而不自满。《释名》曰：“水，准也。”准，平也。天下莫平于水，故匠人建国必水地。《管子·水地篇》：水者，地之血气，如筋脉之通流者也。可见，上善若水，无争自得。这也是我对苏州的最朴实的理解和最高褒奖。二是苏州与我在对中华文化的感情上，好有一词，就是眷恋。对于苏州我只能窥斑见豹。但是我自己，尤其是最近几年，确实如饥似渴。于是，学习了古琴，背诵诗经，走访古迹，越古老越入迷。无疑都是在寻根究底，我是谁，应该有怎样的精神长相，余生不多该干嘛。苏州给我乃至世界做出来完美的答案，坚持道路自信，坚持文化自信，坚持本真，再提发展。与苏州的缘，依然是来自同宗同族的源；与苏州的情，依然是彼此认同相互勉励的情；与苏州的结，依然是以水为纽带，在坚持自我开放包容的理念周围，结下同心结。这一次苏州之行，时间短暂，所有的相遇完全是在懵懂中依稀可见的繁星点点，仿佛是梦中情人，魂归故里罢了。在我心里苏州有太多能够启发向上的物质存在、文化元素和精神价值还需要进一步认识和探究，所以，有了白太守的那句“早晚再复来”的期盼，或许再复来才是我们真正相见的那一天，期待更多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