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

闲逸淡然

      2022年8月17日， 这是一个可怕的日子，它将永远烙印在我的记忆里。傍晚，瞬间强降雨，引发山洪，造成泥石流。截至21日16时，山洪灾害已造成26人遇难，5人失联，23人获救。

       

这天， 我和老伴正好居住在大通县宝库乡祁汉沟村的简易板房里，亲眼见证了这场天灾的凶猛和无情。

和往常一样，送走了炎热的白天，迎来了凉爽的晚霞。临睡前我看见西边的山那边不停地闪着电，当地人把这种现象叫“闪干电”，听老汉们说：“出现这种天象，就会下大雨”。我给老伴说：今晚有点不对头，可能要下雨，我俩惊醒着点。果不其然，刚刚进入梦乡，一阵阵雷鸣把我们惊醒。见窗外一道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幕，沉闷的雷声如同大炮轰鸣，床铺似乎像地震一样的震动着，使人惊恐万分。我睡在铁床上，老伴可能有些害怕，她说：“你过来，我们一起睡在木床上，不要挨着铁皮睡。”我也有点害怕，因为前年的一个傍晚，她娘家一个养猪户的30多口大肥猪遭雷击劈死，没有耐着铁皮的仅有的几口猪幸免遇难。我怠慢不得，急忙凑过去，哪里还敢睡觉啊，我们不敢拉灯，不敢打手电，不敢看手机，更不敢出去观天色，我们蜷缩在木床上。

不一会儿，电闪雷鸣更加疯狂，小板房的屋顶响起了像敲锣打鼓似的声响。拉掉窗帘，借着闪电的光亮向窗外望去，雨发疯似的下起来。骤然间，天地间像隔着一层纱，迷迷蒙蒙，雨越下越大，像有人一大盆一大盆地往下泼着水，狂风卷着雨丝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玻璃窗上打，

明亮的闪电像银蛇一样在空中穿梭着，一次又一次地照亮了整个屋子、田野和村庄，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好像可以把任何东西震碎。暴雨哗哗，像天河决了口子，有一种水从天上来的声音和感觉，我真的担心屋顶要被砸漏了。老伴壮着胆子打开了手电，忽然，她叫出声来：“哎呦！家里进水了”。顺着手电光看去，地下已经聚了不少水，我急忙接过手电，仔细观察，原来这水有的是从窗户缝里钻进来，顺着窗台往下流，有的从地基上面的缝隙间流进，但更多的是从炉筒和炉筒间流下的，提在嗓门上的心这才终于放下了。

闪电还在一亮一亮的，像巨蟒在云层上飞跃，一个暴雷猛地在窗外炸开，山动地摇，真让人心惊胆战，惊恐万千，想开门出去看看，我们不敢，生怕一个响雷把小屋劈开似的。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雨水瓢泼，雷电终于渐渐地向东移去，雨也逐渐停下来，我们这才拉开灯，打着手电走出门外向四周观察，幸好没有雨水围困。我和老伴转了一圈，急忙进屋，清理屋内的积水。刚清理完，忽听外面传来如半挂车驶过的声音，并伴有巨大的石头撞击的声响。顿时觉得情况不妙，急忙把手电光照向了河道，在朦胧中见滚滚山洪卷着泥沙向河床两边的麦田和树苗地里碾压过去，巨大的撞击声响彻夜空，震动着家乡的田野长空。我第一时间打开群，告诉靠河边居住的人，洪水很大，赶紧撤离，然后沿着乡间的硬化路，我俩打着手电向高处走，泥泞慢过了脚面。

经过仔细观察觉得，我家离河道有100来米，而且居住地势相对较高，左侧山沟里的水虽然跳动着滚滚而下，但不至于向我们冲过来，断定绝对安全后返回小屋。这时，手机里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我急忙打开群，接二连三的听到张家的伙房里进了水，马家的场面被冲走，还有几户人家被山洪围困的哭诉声。村支书和村女干部不停地劝导村民不要慌乱，向高处撤退，有些回不了家的到村委会办公室里来，还有的好心村民们叫受灾庄员到他们家里来躲避。霎时间，微信里传来了杂七杂八的声音。

我们居住的地方离村子有一段距离，经和老伴商量，我们驾车去村里看个究竟，如有村民危险还可做一点绵薄之力。我们从村西头驶向村东头，走走停停，和村民们交谈情况，一道查看水情，被困人员在村委会和村民引导下全部安全转移，由于分散及时，没有一户一人受到危险。大约凌晨一点水位稍有下降，我们这才返回家中。

　　这是一个难熬的夜晚，说来也怪，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天刚麻麻亮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走向河边，见河道两侧近百米远的麦田如同用泥板漫过一般，看不见有一株麦穗在直立，三到五米高的云杉树，侧卧在河床两旁，像似准备匍匐前进的士兵，小树苗包裹在泥泞里，不敢露出半点头来，往日行走的那两座小桥无影无踪。这时，有两个村民驾着三轮车赶来，我们继续向山口走去，哪里更是一片狼藉，一头肥大的黄牛被冲出河面，躺在河边的庄家地里一动不动，再往上，看见四五只绵羊有的躺在路上，有的在河槽边，有的挂在树叉上，有的在泥沙中只露出一只脚，仔细不看很难分辨出是泥还是羊。河床两旁树木横七竖八，仅存的几棵红柳树上挂满了杂物。再往山沟里走，发现有一位小孩被毛毯覆盖着，躺在泥沙旁没有了生命迹象，显然有人已经在这里来过。仔细观察，在旁边的泥沙里有一只布满老茧的手仿佛拉着小孩子的手似的惨不忍睹，我们再也不敢看下去，更不敢想象沟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村上熟悉他们的人说，这一老一少是青山乡人，青山乡与我们村有一山之隔，村民们常常在我村阴山沟坐圈放牧。8月17日这天，死者的老伴带着小孙子，去给他送吃货住下，不料，被突发的山洪夺走了他们一家三口人的生命，小男孩只有3岁半。

后来新闻里陆续的传来噩耗，青山乡沙岱等六个村遭受山洪袭击，人民生命和财产遭受严重损失。

18日下午我远方的一个亲戚打来电话说：山洪袭来的时候，她姑父带着两个孙女逃生，不料，8岁的大孙女被泥石流冲走。临走的瞬间，“爷爷！爷爷”！她就这样只呼救了两声，被万恶的洪流吞噬。后来，救援的人们在一块苗木地里找到了她那幼小的身躯。此时此刻，凡是听到噩耗的人们都哭了，在场的人们都泪流满面，前来搜寻的亲戚邻里们嚎啕大哭，远在千里之外打工的阿爸阿妈哭成了泪人儿，近在眼前的爷爷更是哭得死去活来。

这才是大难来临时的冰山一角，

那一夜，在黑暗之中有多少间民房被坍塌冲走，有多少个生命在呼救，又有多少人妻离子散。他们是怎样把自己宝贵的生命交给山洪和泥石流的呀！不敢再往下写下去，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根据官方报告的数据，这次山洪灾害共造成二十六名村民遇难，有五位村民失联，人民生命财产遭受巨大损失。

　　欣悦的是，中央的领导同志们来了，省市县的领导们来了，全县各行各业的救援队伍们也都来了，他们是为拯救更多的生命而来，是为回复群众的正常生活秩序而来，他们是为重建受灾群众的新家园而来，愿逝去的人们安息！愿活着的人们坚强！

截止目前，灾民安置房工程陆续启动，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个崭新的新家园就会出现在灾区人们的眼前。

——宠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