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母亲——含辛茹苦九十载</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母亲走了,她平静地走了。没有牵挂,没有遗憾,也没有给儿女们留下最后的叮嘱。她像一支燃尽的孤灯,熬尽最后一滴油,一天不如一天红豆般的亮光悄悄地熄灭了,在最后寂寞的时光里结束了她93载的人生历程。母亲的确是一盏灯,从小就照亮着我们姊妹们的人生,虽然熄灭,但她永远是我们后辈的一盏指航心灯。</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这是六十年代初母亲在云母厂和同班的姐妹们一起合影。前数第二排右一是三十多岁的母亲。</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细数母亲流逝的岁月长河,最靓丽最美好的那一段,还要数养育子女的那些时光。在我和她相陪的最后一年中,母亲多次念叨过她的心思。她说:“我不想老,我还想回到拉扯(养育)孩子们的那些岁月里。我还想看着我的孩子一个个从小长大,围在我的身边,永不离开。唉……人为啥要老。”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思维写照,老是想着她那段最光明,最辉煌的人生历程。想想也对,她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这是一个做母亲的天性。</p><p class="ql-block"> 母亲岀生在塞北小镇隆盛庄,庄西有一湾美丽的小河。河西岸有个不大的村子,叫西夭村。1927年9月24日,母亲就出生在村西头教私塾尉先生院里的东正房。她出生时正逢姥爷开陆成行(粮店)买卖兴隆,挣了不少银子,所以给女儿取名“银香”,寓意这女儿一生会带来丰银吉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母亲三十多岁(一九五八年)进入云母厂才照了人生第一张照片。</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童年是幸福的,她上面有三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唯之一女,姥爷姥姥视其如掌上明珠,三个哥哥也呵护有加。她从小过着无忧无虑,丰衣足食的生活。唯一不足的是姥爷没让她念过一天书,她也常说过,三个哥哥好赖尉先生都教他们念了几天书,弟弟更别说,一直培养成了大学生。没文化也影响着她后来的工作和生活。当年就哥哥们在本院南房尉先生的教室里读书时,她也站在窗外跟着念读,就这样潜移默化中也断续地背会了《百家姓》《三字经》。母亲即使到了耄耋之年,有时高兴也能给背个《百家姓》。</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母亲四十多岁留影</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跟我说过,在她七岁那年,她的姥姥要给她缠小脚,八尺长的白布条把个小脚丫裹得硬邦邦的,像两个粽子。缠住还不算完,还要拿笨线密密地缝住,就怕你自己解开。白天还要让你走窜,晚上疼得一黑夜不能睡觉,第二天黑夜实在受不了就大哭了一夜。当母亲的心疼自己的小女儿,偷偷地给松开了缠脚布。姥姥第三天来一看,大骂了母亲一顿,说:“你这是害了孩子,你让她长大怎么嫁人。”这到底是母亲害了女儿,还是封建世俗祸害了女人。母亲从此再不给松绑了,任她哭闹就是不管,你不管我自己来,找不到藏起来的剪刀,就用牙一点一点的把线咬断,拆开了裹脚布,母亲看见也就默认了。又三天估计姥姥又快来呀,母亲赶紧把裹脚布又给女儿缝好,蒙混过关。就这样三天裹两天拆,我的母亲最后长成了二大脚。这双二大脚在她往后的人生中,那可起了重要的作用。晚年时给老母亲洗脚,看到那朝上翻的大拇指,朝下弯的四个小指,都已变形,连剪指甲都很困难。</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母亲五十多岁留影</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个精明强干、不惧困难的女人。随着新社会的到来,隆盛庄的女人们也解放了箍在身上的精神枷锁。公社成立了被服厂、云母厂,女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投身到新的工作环境。母亲进了云母厂,每天风雨无阻,早出晚归,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能看出来,工作给她带来愉悦,给她充实了精神生活。因为她工作认真负责,还当上了质检组的组长,同时也感觉到没文化在工作中的吃力。她很要强,不辞辛苦的又报了街道办起的夜间民校(扫盲班)。每天下班吃完饭,赶紧再到民校上学识字,回来还得忙家务。就是这样忙,母亲也是整天乐呵呵的。嘴里哼着民校学来的歌:“合作化的农村,一片新面貌。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农业纲要四十条,四面八方传开了,唉嗨嗨唉嗨……”从这歌声中能听出她对美好生活充满了希望。</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母亲六十多岁留影</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一九五八至一九五九年隆盛庄也开展了全国性的扫盲运动,这也为母亲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她正为小时候父亲没让她念书深感遗憾,就这样她进了扫盲班,态度积极,学习认真,没几个月就认得不少字。那时候,每天在马桥的街口处站着几个小学生,用小黑板教人们认字。当时教,当时记住,还当时考试,记不住就不放你过去。记得母亲拉着我的手上马桥,走到小北街出口,两个小女生拦住去路,把写好字的小黑板举到母亲面前,“请您认完字再走。”母亲看了看,“共产党向太阳。”没有停顿的就念了出来,放行。我那时还没有上学,还不认识字,就感觉到妈妈很不简单,真为她高兴。后来用在工作中,她能写出车间里大部分工人的名字来,自己也能填写质量检查的表格,这对她工作的积极上进帮助很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母亲七十多岁留影</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个心灵手巧,热情助人的女人,她从小在娘家练了一双巧手。从针线营生,到剪纸绣花,样样都不甘落于人后。从过大年蒸花馍,清明节捏寒燕儿,到七月十五捏面人儿,每个节日母亲做出的面塑如同工艺品,巧夺天工,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尤其是捏出来的面人,更是姿态各异,可爱至极,每个小面人都会微笑。捏完东家捏西家,邻居都请她去帮忙,她是有求必应,从不推辞。她用那灵巧的双手,给每家都增添了过时节的气氛,也给孩子们带来了节日的欢乐。</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母亲八十多岁</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记得每年过大年的窗花不用花钱买,母亲把写春联剩下的红纸拆好,用铅笔在背面细心地勾画出一幅幅图案,用小剪刀顺着画线剪下去,一幅漂亮的窗花成功了,而且每剪一幅她都能说出一个好听的名字:“金鱼卧莲”“喜鹊登梅”“蝶戏牡丹”、“狮子滚绣球”,等等。窗户上一贴上红彤彤的窗花,年味就更浓了。每天早上一睁眼,第一眼看到这红红的窗花,心情非常愉悦,久盼的大年快到了。除夕那天一大早,母亲把忙碌了一冬天给孩子们做好的新衣服新鞋袜拿岀来,每个孩子头跟前放一份。孩子们一睁眼看到新衣服,那个高兴劲儿呀就别提了。屋里顿时热闹起来,旧衣服统统扔掉,都抢着穿新衣服,母亲的脸上乐开了花。她揪揪这个看看长短,拽拽那个看看肥瘦。她所付出一年的辛苦就是为了今天,也就是为了孩子,她用那灵巧的双手点缀了这个家,也点缀了孩子们过年的幸福。</p><p class="ql-block"> 母亲还有一个更拿手的技艺就是裁剪,说她拿手技术就是裁剪布料时不要量尺,只用她的大拇指和中指一拃,再加上食指一探,就基本测出所需的尺寸了。无论在你身上比画,还是在布上量测,剪成的衣片都是很准确的。再加上她一流的手工缝制技术,孩子们身上穿的衣服都很合体。云母厂的女工们经常拿上布料,来家让母亲给大人、小孩剪大年的新衣服。她们一来,我和弟弟们就有糖蛋蛋可吃了,心里那个滋味真是美美的。记得我在上小学四年级时(六三年)穿着一件蓝布缝制的三紧服(过去叫工作服)上学,班里的男生们很稀罕。问我是不是被服厂加工的,我回家专门问了母亲,原来她在一张年画上看到工人叔叔穿着这样的衣服,她是照年画儿上的样式,学的裁剪缝制的。我把这些告诉了那个同学,那位同学说也让他妈给做一件这样的衣服。后来我也留意他了,直到小学毕业也没见他穿出这样的衣服。</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母亲九十多岁</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个勤俭持家,善于经营的女人。父亲常年在外地工作,每月寄回的微薄工资也只够领个口粮。母亲的云母厂也停工了,再碰上20世纪60年代初国家也处在最困难时期。六个孩子,还有我奶奶这一大家的吃喝穿戴就我母亲一人操劳。还好,我们家院子很大,差不多有一亩多地。母亲就在家搞起了庭院经济,养猪、养鸡、养兔子。种瓜种菜,种玉米、土豆、向日葵,她搞这么多副业,按现在说法主要是要经济创收。她把我们三个大一点的孩子,我和俩个姐姐,都给分配了任务,每天放学,大姐负责拔猪草喂猪,二姐负责提水浇菜地,我只管十来只兔子,拔草喂兔。我们三人有分工也有合作,母亲就是我们的指挥者,一发下令谁也不敢不听。每天早晨放鸡出窝时,她都要一个个摸摸鸡屁股,今天能收几个鸡蛋她心中是有数的,我们也不敢动鸡蛋的歪脑筋。二姐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上街卖菜。她胆大心细,母亲点好的数量和交待给的价格,她每次都一分不差地圆满完成。我还记得卖菠菜两分一捆,水萝卜三分钱一把(五个),黄瓜大的五分钱小的三分钱一根。秋天还卖葫芦、番瓜,还卖煮熟的玉米棒。都是论个儿卖。因为我也常帮她卖菜。每年辛苦养头猪,母亲也没给孩子们饱饱地吃过一顿猪肉。一到杀猪季节,父亲回来把猪赶到供销社设的屠宰场,拿回来的只有头蹄下碎和三五斤的槽头肉,整扇肉供销社全收走了。其实一头猪从春养到冬,也就杀个四五十斤,因为只喂点儿灰菜拌谷糠,能给长多大。过大年全凭卖猪肉这点儿钱,给孩子们安顿穿戴呀。我养的兔子除留下繁殖的母兔外,其余够三斤的供销社才收,不够大的过年时候可以给我们炖一锅兔肉解解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搞的这个庭院经济,在那个挨饿的年代可起了大作用。当时主要缺的就是副食蔬菜,我们能够自给自足。秋天,吃饱饭更是没有问题。玉米、土豆、葫芦、老豆角一焖一锅,孩子们断饱吃,也省下了主粮。向日葵丰收了晾干冬天卖瓜子,土豆磨成土豆粉,除了大年吃,余下的和别人换年货,像换绿豆、红枣、黑枣等。有一年还拿土豆粉换回大麻炮小鞭炮,把我和弟弟高兴的,因为比花钱买多出好几倍。</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个教子有方,注重规矩的女人。她常和我们叨叨,“做啥有做啥的规矩,鞋大鞋小不能走了样子。”这也是隆盛庄人教育子女的一个共识,就是不论做啥都要按规矩来。首先让你做人要诚实,不说谎,不哄人,一是一、二是二。如果发现你不老实,那就要来一顿狠批。记得有一次,母亲从大柜里取出一颗鸡蛋,让我到五门市部换点咸盐,我拿上鸡蛋蹦跳着来到街不远的五门市部。过去家里用的油盐酱醋都是让我拿鸡蛋换取。我进店后一眼就看到柜台上的玻璃罐子里新装着各种彩色的螺丝糖,红的,绿的,很是诱人。老店员称完那颗鸡蛋问:“换啥呀。”“换咸盐。”我赶忙大胆的又加了一句:“先给拿颗螺丝糖。”店员打开盖,我挑了一颗红色的装进衣兜里。抹下帽子接好称盘上倒过来的咸盐,又一路小跑回家。进门母亲正做饭等盐,我赶忙连帽子带咸盐扔下就走。我出去偷偷舔着螺丝糖,心里思谋自己很会干,既不误买盐又有糖吃,反正咸盐少点妈也看不出来。哪想到还是被母亲发现了,下午放学母亲叫过我就问:“中午换了多少咸盐,那颗鸡蛋多少钱。”我说:“五分钱,都换了。”“不对呀,平时五分钱能装满一钵子,今天咋差这一截。”我说:“我不知道。”母亲生气了,“你还不老实说,我下午去五门市部问了,说你嘴馋的吃了块糖蛋蛋,是不是?”我一听,坏了!母亲全知道了,只好如实地交待了中午犯的错误。母亲痛骂了我一顿,说人不大学会个捣鬼,从小鬼迷三刀的长大能做成个人。从此再不靠我换或买东西了,好让我接受这个不老实的后果,也让我心中记住做人要诚实的基本原则。</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在教育孩子们懂礼貌问题上也毫不含糊,一般家里来了客人,她就把孩子们打发到外面去玩。时间一长,形成了自觉,客人一进门,我们都悄悄地溜出门外,天再冷也不回去。等客人吃完饭走了,一个个才敢回家。给客人做啥好吃的也不争抢,规规矩矩的,娘给揣上啥吃啥。这也是家里的规矩,倒不是家大家小的问题,是母亲从小教我们养成的习惯。</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次放学回到家,天气很冷,一进门抹下书包就烤火炉。炕上坐的客人根本没顾看,母亲满脸不高兴地说:“没礼貌的,进门不问候客人就先烤火呀,去,站回门口先问完客人再进来。”我这才抬头看见炕上坐着是姑姑和姑父,姑夫说:“看把孩子冻的,快烤火啊。”“不行,鞋大鞋小不能走了样子。”母亲说。我只好规规矩矩地退回去站到门口,问候完姑姑和姑夫,才敢走近火炉烤火。那时我们不敢不听母亲的话,因为在做人的规矩上她从不来半点马虎。像上炕你就得盘腿坐,下地不能从大人面前过,和大人说话眼神要集中等等的小问题,要求也是很严厉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从小在我的心目中,母亲经营这个大家庭,确实是把能手。她对这个家庭的贡献要比父亲大,她为孩子们成长的付出要比父亲多。她好像永远不知疲倦,晚上我们睡觉她在炕上做营生,早晨醒来她又在地下做营生,我们从来没见过母亲是怎么睡觉,她手里永远有做不完的营生。到了冬天,本应该好好歇歇了,可还有好多针线活,打麻绳、纳鞋底,大的袄、小的裤,要把这六个孩子大年的衣服鞋袜都要做好。</p><p class="ql-block"> 母亲还有一架很灵巧的纺线车,一到冬闲时她把纺车从闲房搬回到堂屋炕上,从毛织厂揽回些纺毛线的加工活。拿回的原料是加工好的毛绒片,给我们三个大孩子分配任务,将绒片卷成毛卷,每天三十个,完不成任务不要出去玩。吃完晚饭母亲就在油灯的陪伴下开始了纺毛线,只见她右手摇纺轮,左手捏毛卷,两眼紧盯着快速旋转的纱锭杆,毛线卷的引头在锭杆上旋转变成了拉长的毛线,手指还得弹匀毛卷,使纺出的毛线粗细均匀。然后倒车缠绕,毛线无限延长的绕在锭杆上越来越紧,毛线坨变得也越来越大,够一定尺寸就把线陀取下来。就这样她把一天的任务完成后,早过了午夜。我们在里屋睡觉,每天是耳听着这嗡嗡嗡的纺线声进入梦乡。</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母亲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这些孩子,每天都在辛勤地劳作着。从不见她擦抹个雪花膏,凡士林是她最好的护肤品。手指上从没见戴过个戒指,白胶布倒是裹了一层又一层。她没有享受过做女人的化妆美,但她尽情得享受着生活的美。她没有给自己放过一天假,但她觉得每天忙碌,心灵和精神才是最为充实。她也不舍得给自己做件新衣服,但她把孩子们打扮得干净靓丽。她也没享受过一天清闲,但看见孩子们一天天长大才是她最大的幸福。</p><p class="ql-block"> 母亲37岁那年(1964年)离开了隆盛庄,随父亲举家搬迁到了西苏旗。考虑到我的读书升学,也考虑到奶奶身边要有人照顾,母亲决定把我留下,那年我十二岁。从此我脱离了那个大家庭,也听不到母亲在身边的教诲,一年只有两次的相聚时间,暑假母亲回来拆洗衣被,寒假我回去过春节。在那久别重逢的有限时光里,我更多的像个客人,没有训斥,只有叮咛。什么也不让做,每天都在变着法的给做好吃的。这倒让我对这种受宠的环境感到陌生,后来慢慢懂得,母亲把我一人扔到老家,她的心也是多么不忍,也有多么煎熬。再见到儿子后她要把缺失的爱加倍给补回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后来,随着我下乡到参加工作,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家里的生活条件也好多了,母亲对我更是呵护有加。家里扯回的第一块涤卡布料先给我做衣服,市场流行的第一批羊剪绒帽子先给我买,凭票排队购买的第一块上海手表,还有挂布面的羔皮大衣、羊皮夹克,反正西苏旗的年轻人穿着流行什么,她都给我买。那时母亲看着我一天天长大成人打心眼里高兴,生怕她这个儿子落在别人后面,她付出一个母亲对长年在外的游子更多的爱。</p><p class="ql-block"> 在母亲60岁那年,我领她和父亲到了趟北京、天津。这也是因为母亲年轻时很向往北京,我参加工作后心里一直想圆母亲心中这个梦。在她三十多岁上民校时就听老师讲过新中国首都北京。我们邻居又住着一家从北京调来的陶老师,女人们串门拉呱也听到北京好多新鲜事,她又在陶老师家看到好多张她们一家在北京照的风景照片,和我们说起来她就有一种向往的表情。她还说,隆盛庄过去不论是庙会还是京货铺,卖的东西都是北京运来的,那里是皇帝住的地方,北京是个好地方。这次我帮她实现了这个心愿,她说:“我这辈子活的也不冤了,走天津,逛北京的心愿也达到了。你奶奶和你姥姥一辈子连个隆盛庄都没出过。”她把我们北京、天津照的照片摆到家里显著的位置,逢进来串门的人都要和人家炫耀一番。尤其是那张在天安门和我父亲的合照,始终摆在她的床头身边,时不时地拿起来擦了又擦。我看到这一举动,就知道她又想起和老伴去北京的那段难忘的时光。</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一辈子无灾无病,耳聪眼明,头发到老也不咋白,身体一直很好,从来也不见吃个药片片。这也和她从小辛勤劳作有关系,活动得多,也练就了一身好腰板。80岁那年大孙子结婚,我本让当奶奶的她早早过来享受天伦,和多年没见的亲戚见见面,再看看丰镇婚礼举办的红火场面。可母亲来了后,倒像个十足的当家人兼总管。上至娶亲迎亲安排,下至迎宾接客,还要到厨房帮锅指挥,还要操心提茶倒水,无一事不在她的操心范围。来帮忙的人都说她:“大娘,您别管了,这么大岁数了上炕歇歇哇。”她根本不听,继续忙她觉得该忙的事,根本不像个80岁的老太太。这也是她为儿女操心操了一辈子的原因,只要身体给力,她不论在儿女们谁家,都会操着那颗永远也操不完的心。</p><p class="ql-block"> 母亲67岁那年,父亲去世,还好,身边还有一子一女能相陪照顾,其他四个子女都在外地。后来小妹为了母亲的安全考虑,干脆接到她家一起生活。在小女家一住就住了二十多年。我每年都回去一两趟看看老母亲。我也能看出来,虽然回了妹妹家,但当家的仍是老母亲。每天问寒问暖,吃啥喝啥都围着你转。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给你安顿的所需拿的东西一大堆。看她那忙乎劲,好像就在自己家一样。妹妹妹夫都很孝顺,大部分听老人的,妹夫说了,只要老人高兴就都随她。所以我回到妹妹家和回到母亲家一样的感觉。</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晚年是幸福的,有我妹妹和妹夫在身边精心照顾,身体一直很好。90岁了走路不用拄拐杖,自己独立还能爬楼梯。就是记忆力减退的厉害,不过还不影响她自理生活的能力。在她生命的最后一个月里,她说我实在不想下地了,这时候也才是她下地活动的真正结束。半个月里,她说她什么也不想吃,每天喂饭只吃一口,再不张嘴。一个星期里她说只想睡觉,不想说话。2020年2月11日,母亲结束了她93载人生历程。精明强干了一辈子的母亲走了,没有牵挂,没有遗憾,就这样静静地走了。我很感谢父母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也感谢她为了创造孩子们好的生活条件付出了一辈子的辛苦,熬尽了最后的心血。永别了,我的老母亲,在天堂你一定还是个忙碌勤快的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2020年4月28日</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李世俊,内蒙古丰镇隆盛庄人,大专学历,下乡后分配到丰镇市第二塑料厂工作。进修于天津市轻工学院高分子材料专业。中国塑料工业协会会员,内蒙古塑料工程学会理事。</p><p class="ql-block">曾在《中国塑料工程应用》《华北塑料》等专业刊物上发表过多篇报道和论文。曾任丰镇市塑料二厂技术员、工程师、</p><p class="ql-block">高级技师,副厂长、厂长。现已退休。</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4jxz6z8d" target="_blank">《倒流水》泛起了我的乡愁,李世俊</a></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4juyu5a5" target="_blank">家乡的小北街是我永远的眷恋(散文)李世俊</a></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美篇主编:止水孤鱼</b></p><p class="ql-block"><b>美篇插图:李世俊</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