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潭日记154：何处不禅意？

晏弘

琥珀潭日记154：何处不禅意？
晏弘
古人问禅，起个话头，下一转语，机锋相对，活人看箭，真是有趣得很。问得最多的是祖师西来意，有答狮子吼，有答不东不西，有答柏子落，有答吃茶去，甚者更是一顿棒喝，石火电光，大都就近取譬，句句奇特，直指人心。问在答处，答在问处，灵犀一点就通，妙哉！
有僧问云门和尚：“树凋叶落时如何？”云门答曰：“体露金风。”此谓落木萧萧逼近法身（真理）。有僧问大龙和尚：“色身败坏，如何是坚固法身？”大龙答曰：“山花开似绵，涧水湛如蓝。”（有的版本写作“山开花似锦，涧水湛如蓝”，更见化境），此谓真理再现于无常变灭。
禅意在诗境里从未枯寂，在俗世里从未玷污，倒是活泼如行云，如流水，如风拂面，如花开花落。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都是禅意，都入禅境。
我有意说禅，无意为之，曾在诗作《明教寺的钟声》中写道：“钟声是发自内心的那个隐喻”、“钟声狠狠地拧了他们的耳朵”，《过莲花庵》中写道：“木鱼敲得空山过，莲开不落是几时？”，《过紫蓬山西庐寺》中写道：“鸟鸣，因为静；山色新，因为空”，好友余世磊直说禅意在，善哉！我记得废名说过类似的一句话，佛教传入中国后，禅意融进文字，从此诗文为之一新。果真如此！
禅而不玄。有位禅师问弟子，金子好，还是泥巴好？弟子不假思索答道：“当然是金子！”禅师反问：“倘若你是一粒种子呢？”弟子哑然，禅师说：“天地万物，随缘真如，自适就是最好的！”
莫把禅理高高挂在象牙塔，挂在牛角尖，禅理在平常生活当中伴随始终，饥时求食，渴时求饮，知而行，困来眠，冷暖自知，居安思危，荣看衰时，成住坏空，终有一日。 禅不是空中楼阁，而是日常中的智慧。禅不是矫情，不是阿Q精神胜利法，而是饱含积极的超脱。视听声色，无不是禅。空谷鸟啼，花开有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境由心生，禅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