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前疑后

百事可笑

喜欢乡村，喜欢它的自由安静。

孩提时农村养育了我，穿大母脚趾顶个洞的鞋，一块土坷垃能踢着玩半天，用棍子敲蛤蟆，看它气鼓鼓的撑圆肚子，吆喝几个小伙伴拿树枝捅它张开的嘴巴，听它不满的呱呱威胁，或者下雨了几个泥猴子忙乎着挖渠道，垒堤坝，用手指戳个洞，故意把水路引得弯弯曲曲，忙的不亦乐乎，从不和女孩纸玩，除非打架，捉蚂蚱，打长虫，农村就是天堂，农村是快乐的标签。

长大了，看到农村依旧亲切，几间破瓦房，一架压水井，一头猪，一位扎头巾的老妈妈，瞬间就能吸引目光，那些苦难的资产，岁月的沧桑，单纯却从不苍白，只不过已经变成了旁观者，嘴角挂着笑意，却很少打扰，偶尔见到叼着抽的只剩烟屁股还不舍得吐的壮年汉子，也会感慨生活的真实与不易。尤其是喜欢看娶媳妇办喜事，各地风俗如此生动，拿起手机记录这活色生香的场面。

如今放开了，却也犹豫谨慎，只敢找寻大片旷野田地，远远躲开人群，尤恐喜羊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落下，截屏了近几天的绿码，希望自己能常绿下去，倒不是怕病痛，怕的是羊了给家里添麻烦，脸难看事难办的老婆，卫星一样遥远却不定时需要帮助的孩子，身边还有一群各种疑难杂症的学生，男人难人不属于自己。

疫情前的最后一个元旦一个人跨年在外滩，灯光旖旎，晚风熏香，各种欢呼暧昧交杂，看武警执勤，撇情侣相拥，匆匆三年，犹在眼前。

疫情前曾与刘寿祥先生合影留念，疫情中刘老撒手人寰，痛惜扼腕！疫情风云突变，太多太多遗憾。

疫情前长春珠海杭州苏州成都武汉，体验过长白山落叶如锦缎，去过雅安汶川高原深远，逛过山塘街弹词软调舒坦，从未觉得紧张不安，以为一切都会按部就班。

疫情突至，完全颠覆了工作生活的节奏，也从未如此停滞，倒是实现了建议多年无效的网课，一时间老师们和网红抢夺起了网络视频空间。犹记得曾经一次课获赞二十五万，百十号学生，以为最多三五千，这群家伙难道就没听课只是在点赞？

疫情拉长了很多时间，疫情又压缩了许多的短暂。等待与忙碌，节奏变换，等的人心慌，忙的也心慌。

七月逃离兰州黄河岸，兰州疫情大乱，西北按下暂停键，八月朝圣敦煌，在茫茫戈壁重拾一把撒欢，带着面罩坐着绿皮匆忙往返，跑了一趟山东，未敢停留，窜了一趟长沙急急忙忙，郑州疫情前一天奔赴魔都，再也回不去，哥哥姐姐们在封控中笑我是流浪汉，其中的苦涩个中滋味相互明了，心照不宣，心里惦记的还是朋友们的状态，多发些照片，寄一丝希冀道一声珍重平安，只是这里的工作时刻不得闲安。闲似忙，蝴蝶双双过粉墙，忙似闲，白鹭饥时立浅滩。

服从领导安排，终于回来了，有暖气的家很温暖，这些天魔都夜晚温度为负数，计划一个月，没想到回不来，没带厚衣服全靠一条电热毯续命，好悬没有殉葬与魔都，最后一次夜晚走进乡野，吸一口冷风，希望能憋到回家。

虹桥外边人很少，暗自庆幸，进了候车大厅才知道高兴的太早了，无数紧张兮兮的大口罩里三层外三层，这放开了却再也没有了淡定与从容。

呼吸严重困难，看谁都像羊，捏着嗓子揣测哪口气可以喘，哪口气需要忍，紧张焦虑惴惴不安，两天来隔壁房间整夜的咳嗽咳的我也每天嗓子疼胸闷气短，恨不得想用仅有的破衣烂衫把门缝堵严，进一步绝望的是火车不查绿码了，听说郑州更难。

车开了，耳边传来不是儿时火车有规律的窟咚窟咚窟咚咚，而是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咳嗽，有高有低有粗有软，期间传来几声擤鼻涕，比要甩你身上还令人心惊肉跳。旁坐时不时小声吭吭几下，不自觉把面罩压住脸，好希望和前边一直在睡的女孩同桌，拍着胸脯举起手臂宣誓我不欺负女孩。揪心中换人了，泥马，这个咳的更厉害，虽然没有往后看，但知道后边也换人了，因为三层口罩也没挡住奋勇向前的一股股浓烈的体液味儿，心里翻腾起好几个美好的味道，比如汗味儿，胳肢窝味，脚丫子味，甚至屁味儿。。

想想蛮后悔，当初太奢侈，竟然嫌弃过这么多值得回味的味道，还好火车开了，似乎车里还是有点往后刮的风，否则没有殉葬在魔都也要交待在动车上。

尽量望向车外，一排排乡村房屋成为过去，新的一排排又在从新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