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关于发烧的那些事</p> <p class="ql-block"> 李秋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被封控三年的病毒,虽是强弩之末,但仍挣扎蹦跶的欢,让人愤恨恼怒。大部分亲人、同事、朋友发烧了,而且还是“一窝端”,丈夫好了,妻子、老人、子女又相继倒下,且每人发烧后的症状不同,有的嗓子疼的如吞刀片,有的胸腔憋闷的要炸裂,鼻塞、失去味觉、身子乏力都算是轻症了。</p><p class="ql-block"> 看着发烧信息,自己也变成了缩头乌龟,连去医院复查的心思也不敢有,这一家老小的,不能不考虑。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病毒不好惹,估且先苟且躲着点吧。</p><p class="ql-block"> 自己是最怕发烧,超过正常温度一点点,就像大限将至般痛苦。全身肌肉痛,骨头里如爬着千万只蚂蚁一样酥麻难忍,嘴皮子如在沙漠里一样焦灼发干,四肢无力不能动弹,抬抬胳膊就如负累千斤,脆弱到躺床直哼哼,连发出的声音也是颤抖的。若不是有药可医,估计是死过几回了。</p><p class="ql-block"> 退烧药成了当下的救命稻草,一粒难求。家里有五粒布洛芬,我视如珍宝,一天看几次,看生产厂家,看有效期,看用量,看适应证状。保管好,不能让它从窗口飞跑。</p><p class="ql-block"> 朋友圈里不断有信息传来,有分享退烧经验的,有分享缓解嗓子吞刀片疼痛办法的,有中药按压穴位止痛的,五花八门的止痛办法满眼尽是,共克时艰,真是有温度的圈子。专家说,此时“阳”是增强免疫力,我在忐忑中等待着。抖音里戏说,目前城市人群分发烧部分、待发烧部分,照顾发烧部分,烧过解脱部分。待发烧的部分,估计是最纠结,打个喷嚏都想测个抗原,一探阴阳,预估着自己的症状。</p><p class="ql-block"> 根据大多数人的反应,现在染上病毒最多是个感冒而已,放平心态,顺其自然,生活继续。情景所致,我也不由得想起那些关于那些发烧的旧事。过去农村人对发烧有两种解读,此较喜感。小孩子发烧是“长哩,见世面哩”;成年人发烧是“有理了,想歇里”。小时候,有半夜烧糊过两次的经历,那时疼痛感不强,迷糊劲不轻。我也算是长了两次见识。</p><p class="ql-block"> 一次是学龄前,我与母亲一床。那夜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房屋要瞬间坍塌,墙壁在左右忽闪摇摆,房顶在扯裂般摇晃,大梁、檩条、瓦随时都有砸下来的危险,床像颠簸起伏在海浪里的小舟,随时会被海水吞没。我拼命揪拽住母亲哭着大呼,妈啊,妈啊,房要塌了,房要塌了。那夜着实是把母亲吓坏了,后来听母亲讲起,她说当时真害怕我把脑子烧坏了,半夜抱着我敲医生家的门,鞋都跑丢了一只。我初中学到《口技》那篇文言文时,想起自己发烧的经历,暗自感叹作者描写那种夜半惊慌的语言实在是太贴切形象了,“中间力拉崩倒之声,火爆声,呼呼风声,百千齐作;又夹百千求救声,曳屋许许声,抢夺声,泼水声……”。</p><p class="ql-block"> 又一次是上小学低年级,独自一床。那夜估计口渴难忍到极限,梦见自己一人在田间向机井房飞奔。水泵轰隆隆的响声中,白哗哗的井水从碗口大的黑色胶皮筒中喷涌而出,形成一股扇形弧度跌落进翻水池里,溅起无数水花。我欣喜若狂,急不可待地搂住黑胶皮筒,对准水流去猛吸,结果"当"的一声,黑漆漆中我的一对大门牙魔性般的嗑在了床头的墙壁上,连嘴唇也跟着遭了秧,随之又“哇”了大叫一声,那个疼啊。母亲被惊醒后,慌忙拽开电灯,披衣服跑了过来,发现我已是满嘴冒血,又是吓坏</p> <p class="ql-block">了。我顾不上疼痛,直呼“渴,太渴了”。母亲慌忙端来一碗温水(母亲很有生活经验,一年四季桌上都放有凉白开,方便兑着暖瓶里的热水喝)我牛饮了两碗,又吃一粒安乃近,简单地擦了一下嘴上的血迹就睡下了。</p><p class="ql-block"> 清晨醒来,高烧退了,脑子还算清醒,只是嘴唇有点胀痛。一照镜子,把自己惊吓着了,脸变了形,两片嘴肿得翻卷开,布满了血渍,上嘴唇肿着挤贴着鼻孔,下嘴唇也快挨着下巴尖了,活生生的一幅卷起的鸭嘴。母亲说,不烧了就上学吧,课间别疯跑。我内心不大情愿,但又怯于母亲的严厉,还是磨磨蹭蹭出了门。</p><p class="ql-block"> 走在上路上,村里心善的妇女看到我,埋怨我母亲太严厉,孩子都磕成这样了还让去上学。我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觉的委屈,想哭。到学校后,已错过了早读时间,正值课间休息,同学们都在室里戏耍。我木呆呆地埋头走进教室,余光看见有几个同学对着我指指戳戳,随即教室也安静了下来,我抬头瞟了一眼,大部分同学们都默不作声,齐刷刷地看着我,就连贴在墙上宣传“五讲四美三热爱"的人物画也在向我行注目礼。我耳红面赤地顺着墙走到最后一排的座位坐下,那几个调皮捣蛋居然没有起哄喊我"迟到大王",万幸。我想是自己的惨状把他们几个震住了,人到格外惨时,一些人也不屑于再欺负你了。</p><p class="ql-block"> 比语言更影响人的是食物,像烙印一样让人刻骨铭心。只要发热感冒,我就想来一碗家乡的酸汤面,那种治愈能力比药都管用。</p><p class="ql-block"> 在老家,感冒了就要发汗。一碗热气腾腾的酸面叶下肚,额头就冒出涔涔细汗,放下碗,趁着热劲,捂严被子蒙头大睡。姜、香菜、葱根与油盐酱醋结合后,在身体里游走产生能量,慢慢将体内寒气逼出来。一觉醒来,一脸胀红,脊梁上湿漉漉一片,鼻子也基本透气,身体的酸痛感也缓解不少,趁势再吸溜一杯开水,那就通体舒服多了,热度大抵都降下来了。</p><p class="ql-block"> 急着发汗,做酸汤面若没有葱、姜、香菜等调料咋办?不用急,那就来碗蒜蓉细面。调料只用蒜蓉、油、盐、醋,但是面一定要改切为细面,面越薄越细越好。蒜在农村随处可见,家家的墙上都挂有几嘟噜,拽下一头,不用费劲剥皮,搓掉浮皮放到案板上,切掉根须,“啪"一刀拍下去,蒜瘪皮离,挑出粘连的皮,将蒜剁碎放置碗底,再加入适量的盐、醋、香油即可。煮面时,再添两片白菜叶同煮,薄如蝉翼细若龙须的细面在滚头上翻两下就能出锅,面出锅前,先舀两勺清汤倒入碗中把调料化开,瞬间油花泛起蒜味弥漫。入碗的面要适量,能稀不能稠,利汤利水的最佳。</p><p class="ql-block"> 掖紧被头,围坐床头喝上一半碗,那滋味啊如饮琼浆,亲情与热腾腾的蒸气叠加着,浓得化不开。有亲人在,身上的疼痛,心里的那些小委屈,迈不过的小坎坎,都不算个啥了。任窗外寒风呼啸,被窝里暖意浓浓,有人问暖问寒,酸汤甜水伺候着,那个叫因病得福,享受着哩。所以老家人常把成年人的头疼脑热叫“有理了,想歇哩”,大白天不用干活,还光明正大地躺在床睡大觉,刨萝卜、铲白菜的事,都不用操心。你说幸福不?</p><p class="ql-block"> 出汗多,毛孔是张开的,避风是关建,若“还风”了那就前功尽弃,病情还会加重。汤汤水水喝多了,入厕自然就多,农村不比城里,解手的地方都在室外,出被窝前,先用手把头使劲来回搓几下,再戴上帽子,帽子上最好再缠个围巾捂着嘴,不敢吸凉气,热头热脸捂严实后再出门就不怕“还风"了。</p><p class="ql-block"> 发烧了,不用怕,备好葱姜蒜,来碗酸汤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