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坐在爷爷的屋前

西贝牛

冬至坐在爷爷屋前

爷爷在里屋，拨弄他的烟叶

泛黄的杂志上还有红旗渠的名字，

连同大寨的图片，

都卷进烟叶里。

吧嗒吧嗒，一阵子咳嗽，

一阵烟圈腾飞，虚无缥缈。

爷爷一生不喜欢微笑，总是严肃。

他怎能微笑呢？生活折磨他一生。

高高的尖尖帽，陪同他少年时代，

还有他的父亲，一起在批斗的路上。

爷爷错了一生，错在省吃俭用，

错在他的母亲勤俭持家，

把省下的钱财置办成两座大山。

也置办了一生的坎坷，置办了对人生的期待，

他们把贫穷当成一种幸福，

对岁月的催人总是看淡。

婆婆，终于走在了爷爷前面，

那个从黎山槽出来的少女，

被当做大爷爷信里的“先碧妹”，

活在我们心里。

记得那年，我坐在祖祖的床前，

听他抑扬顿挫地诵读那些诗句。

翻山越岭，过去就是海阔天空，

那些他曾经少年的梦想，期待国泰民安，

但是都掩映在他的思念里。

爷爷说，这个世界被污染了，

耳朵已经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

每次回家，我都要坐在爷爷身边，

听他大声说话。这不是说话，

是对生活的祷告，是对后人的期许。

爷爷的烟袋，抽的是生活，

是对青年时代的回忆，

把他对祖祖的思念和婆婆们洋槐树下的故事，

抽得吧嗒吧嗒。

坐在爷爷的屋前，枯草如山水画。

妈妈一次次用竹耙刮去枯草，

烧起了一些纸钱，

说爸爸，来拿去买些东西来吃，

也保佑你的后人们一生顺遂。

没有读多少书的母亲，

说着并不高雅的话语，

甚至絮絮叨叨地翻来覆去地言语。

坐在爷爷的屋前，我泪水一次次原谅自己，

原谅了那些岁月里的痛，

包括那些残害过我们的人。

那些我曾经恨过的人，那些村长，那些书记，

他们曾经利用权利，彰显自己的能力。

坐在爷爷的屋前，我突然很是为我的父亲，

母亲而悲哀，为我的叔叔，为我的姑姑们，

流下一串串泪水。

他们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

冬至，坐在爷爷的屋前，

我把冬天做成一个春天，

这样才有遍地的鲜花开出，

看到爷爷和婆婆微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