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然语言到艺术语言

苏传敏

盛夏己过，秋风袭来，败退了荷花，突显了莲蓬，孤寂了荷叶。荷的退变带来一种脱俗之美，其脱俗的形象连同水中倒影，呈现岀一片恬静宜人的清秋景像。下面的图景之美，想必大多数人都爱欣赏。

退变并没有停下脚步，冬日的寒风下，荷叶也终于凋零，只剩下交错线条呈现的细干枯枝在孤零零守候着水面。这些像乐谱音符一样灵动的线条，又是一种别味的美。但在現实的生活场景下，这些景像则不会受到大众的观注，你很少会看到有人在这种残败景色中驻步观望，因为这景色的图像感太不显明。

和盛期的荷花相比，这些图景，己简约为精练的点、线、面。如说这点、线、面就是“抽象美”，人们是可以接受的，但在严格意义上，这说法并不对，这里的“象”并没有被“抽”走，它们只不过被简约纯化了，但纯化后的“点、线、面”也是一种“象”啊。实际上，绘画中的抽象并不是没有象，而是没有我们所熟悉的、司空见惯的日常的那种“象”。

当微风拂过水面，荡起层层波纹，面对下图，你说它是“抽象”还是“具象”？

当然，说它“抽象”也对，毕竟同盛旺时期的景像比，这些荷的图式己经减之又减，只留下面目全非的线条；说它“具象”也行，作为一种全新的物理形态，它们的“象”是实实在在的。

但是，审美的语言形式在这里凸显了，人们在这里会承认形式美的存在，并感受到形式语言的力量。

实际上，丰盛时期荷花荷叶也离不开形式美，只不过它丰盛的“形象”性遮蔽了“形式”语言，而研究审美的艺术家则知道其中奥妙，他们一直在不停的纯化艺术语言，让“形式”不被遮蔽进而盖过丰盛的“形像”。

下图是画家高强的作品《秋日》，作品中有着具体的“象”，但没有一处是你熟悉的日常图像，所以它叫“抽象绘画”。和前面点、线、面图式的审美一样，《秋日》是以色彩的变化语言，形态的节奏语言，笔触的肌理语言来表达一种秋日情怀。

抽象语言不是从天上掉下的，而是从实景写生中提练岀的，高强下面这幅作品，《荷》的具体形象退到了后台，而形式的语言美走向前台，如果把那个似有若无的“荷”的形象彻底赶走，这就是一幅完全的抽象绘画了。

语言是一种个人表达，可以表述每个人自己的心声，所以，语言有着鲜明的个人特征。以下是三位艺术家面对同一个场景的写生作品，他们的艺术语言是完全不同的。

（上图）高强在写生。

（上图）项春生在写生。

（上图）沙石在写生。

（上图）高强这幅作品其绘画语言是沉稳的静态美，画面每一色块都在静态中诉说。用音乐情绪来衡量，它是轻柔低缓下的静穆祥和。

（上图）项春生的作品则爽快亮丽，背景的蓝色如十面铜锣在同时敲响，烘托着前面所有色块，画面在构成上错落有致，画面语言诉说着心灵世界的一片晴朗。

（上图）沙石的这幅作品试图捕捉现实维妙的色彩关系，展现对象本身的语言，自己不语让对象说它自己的话。这也是一种技法训练。

（上两图）幽静、深邃、简约、柔美，这是高强的语言风格。

（上三图）热烈、激情、纯净、爽朗，这是项春生的语言风格。

（上两图）师造化，寻心源，研方法，这是沙石的绘画路径。

我们的心理空间是由语言来打开的，不管是文字语言还是图式语言，在语言没有达到的地方，也是心理空间终止的地方。生命的质量在于心理空间的质量，热爱自然，热爱艺术，有利于构建我们自己洁美的心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