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之的美篇

宽之

宽之：黄河粮油故道系列 前缀：关于悬河寺 需说明的是：在黄河粮油故道整条古商道上，悬河寺是仅有的一处寺院。千余公里黄河航运商道，沿河两岸的村庄商镇码头多的无以计数的香客朝拜之所，全都是庙，而不是寺。唯独黄河航运商道中段一个名叫十流洒的地方∽也就是黄河晋陕大峡谷入口处的崖壁顶上的这处香客之所，被称为寺。 据考证：悬河寺建于明隆庆年间，整处寺院的根基坐落在被世界喻为远东的金字塔∽众帝之台的中国北方史前石城∽鄂尔多斯最古老的城邦与祭祀神坛遗址上。另，悬河寺除了寺院建筑，还有一处石佛塔和藏经洞。石佛塔与寺院属同时代建筑，而藏经洞要远早于寺院建筑年代，但又不是史前遗存，传说是宋代遗存，却有一个元代的名儿，叫喇嘛洞。洞内壁画彩绘奇特艳丽，整个洞及洞壁象空谷有钟石般垂悬，如冰棱剔透林立，幽蓝欲滴。壁墙上有斗大楷书，诗云： 洞里人何在？ 寻来总未逢。 石床高卧处， 只有绿苔封。 … 迷一般… 梦幻神密… 一言概之：十流洒的一切，让人摸不着头脑，令人不知深浅。 因好奇，作者参加了2018中国民营旅游文化企业联盟，重走粮油故道黄河沿线自驾行，亲临实地拜谒了渴望已久的十流洒丶悬河寺。 登临万仞悬河崖寺，俯瞰一川汤汤流水，不由触景感概： 寺耸危崖 塔诏千帆 洞藏清流 流洒清河 荣辱不惊 出入山河 一丶三进院 1912年2月12曰，农历腊月二十五。距离中国传统佳节春节还差五天，存在了296年的大清王朝跨台了，从此，中国没有了皇帝。 据1911年年末，民国大总统曹锟与大清王朝皇帝溥仪签定的＜满清皇帝退位条例＞与＜皇室优待条例＞规定，已不是皇帝的溥仪及前清皇室人员，依旧居住在前清的皇宫紫禁城里。 1924年10月5日，冯玉祥率军占据北平城，以民国大总统曹锟是贿选上位为由，囚禁了曹锟，并把溥仪及所有的前清皇室人员驱逐出了紫禁城，军管了整个北平。刹时，整个北平城军人攘攘。京城的国子监自然也不例外，曾经的王朝太学，成了临时军营… 国子监是中国元明清三代国家最高学府和教育行政管理机构。整处建筑坐落在京城的南北中轴线上的三进院落，并在院落的前后中轴延伸线上依次建有集贤门；太学门；辟雍殿；彝伦堂；敬一亭等… 临时军政府实行军事管制，京城实施新政。废除旧学封建国子监，改设学部，广纳天下贤才…这正是秀才遇上兵，国子监典薄侯维烈（备注：国子监典薄相当于今天的大学校长）及众部下，做鸟四散… 二丶十流洒 十流洒位于黄河柳青河段黄河支流，是清河汇入黄河入口处的地名，也是黄河晋陕大峡谷真正的入口地。为什么称作十流洒？现在很少有人知晓，就连十流洒的当地人，问十流洒是什么意思？他们都说：十流洒是从祖辈上一代一代叫到现今的地名，究劲是什么意思？不晓的。 从字面上解读，流洒是指液体飞溅落地。结合此地是黄河万仞绝壁岩石地质，莫非十流洒的十，是从岩石地质的石字，演化而来？ 另据《博物志》载：石流精以生水，山泉者引流此地入河也。这是否说：石流精以生成的山泉清河之水是从十流洒这个地方汇入黄河？ 还有前文题缀所题及的：远东的金字塔丶众帝之台丶喇嘛洞丶悬河寺丶石佛塔丶黄河晋陕大峡谷入口，以及清河及隐没在清河两岸中国瓷器五大窑系，其中之一，磁州窑糸丶黑矾窑址遗址群，均在十流洒。 又据当地老乡讲：十流洒有三宝： 崖松 瓷窑 闲圪泡 （这里的闲圪泡，是指悬河寺的喇嘛，只是调侃，没有鄙意。） 如此十流洒，种种过往。此地，绝非非凡。 三丶壶 关于壶的故事，最初是从十流洒清河窑场给悬河寺送瓷讲起的。 清河盛产瓷，喇嘛闲无事。 十流洒的这两处所在，一为窑道山场，一为宗教圣地。一个烟熏火燎，一个清净圣贤。 夲是，八杆子都挨不着的事物，却因两只瓷壶，窑场和圣地无缝对接了。 起初，窑场送给悬河寺喇嘛一只茶壶一只夜壶，本是戏虐。没成想，悬河寺老喇嘛兴然接纳。夜壶，老喇嘛真用以夜间小解；茶壶，老喇嘛改用收养寺周鸣蝉。 赏蝉鸣是老喇嘛的一好，大概也是佛界人士修行吧！身处喑隅悬河寺，心境如泉水清明。与日；与月；与星辰。伴草；伴木；伴风尘… 只把流水送虫鸣。 这看似是老喇嘛的日常。 而悬河寺的夏夜，那是赤地一片，虫声不绝。老喇嘛昼伏夜出捉虫，养于壶中，小小壶中之虫，鸣叫的绝非处世之音，虫儿在壶中经流年，亦别有洞天。 诗云： 掌上山河初入梦，壶中日月尚经年。 后，就听到十流洒的村民所讲：京城一曾经的高官显贵：叫国什么监的侯氏，就是听着悬河寺老喇嘛壶中虫鸣声，寻到了悬河寺，并运来两大船糊窗户老纸样的东西，存放在了悬河寺的喇嘛洞。 四丶悬壶济世 改头换面，成了河口双和店东家，大药材商侯维烈（备注：候维烈曾是清朝国子监典薄）的船队从碛口返航途经十流洒，侯维烈再次在悬河寺小住了几天。 十流洒距河口本来不远，且悬河寺又是一个小寺，为何值得候维烈如此倾心驻足于此？只因，放心不下那批存放在喇嘛洞的国子监藏书与经卷。 也因这批藏书与经卷，十流洒悬河寺的喇嘛与河口双和店的东家，成了生死安达。 老喇嘛领着店东家到清河窑场，一起给窑场窑工画瓷器坯胎造形丶釉上花样。 后来，清河瓷场在候维烈介意下，就有了把树叶贴在坯胎上，再上釉烧制出的叶片斑纹黑矾瓷。而老喇嘛也为清河窑设计出霁釉彩瓷。在作者看来，霁釉瓷器的色彩，完完全全是老喇嘛的人生与悬河寺的余辉翻版，那色彩凄婉柔艳。不知，老喇嘛是怎么鼓捣出来这样的瓷器釉彩。此技艺，老喇嘛没传任何人，永远带进他的坟墓。因这，十流洒（清河窑场）流传下一句谶语：死喇嘛，窑倒塌。 2018年，作者去了一趟十流洒清河窑场。此时的清河窑场已被当地开辟建设成非遗小镇。瓷窑及瓷器展示厅沿着清河已成一条街巷，因下午有非遗表演，非遗传承者丶窑工演员，中午聚餐，男男女女在窑场窑洞的土炕上饮酒打浑。男女爬山调歌手唱着爬山调手舞足蹈为聚餐的人们助兴，吵吵嚷嚷乱成一片。难得白吃白喝一回的窑工演员们，喝的酩酊大醉，有的从窑炕上跌落到地下，头枕五颜六色的鞋子，鼾声如雷，炕上的人们正在兴致中，无暇顾及他人… 下午，非遗表演迟迟不见开场。 左等右等，千呼万唤，演出总算开场。却与瓷窑丶瓷和制瓷工艺，无任何关系。 只见一个窑工演员用一个铁支架丶架承在两肩上，架顶之上两个托盘托举着一个童男一个童女。那童男童女都描着眉，涂着唇，抅着京剧花旦的脸谱，一身王朝时代的装束，让我目瞪口呆的是：一群窑道山场的戏子，他们心中的神，竟然是王朝的金童玉女。 五丶岸崖松 悬河寺的老喇嘛坐在悬河寺临河的窗前，黄河河道里不息的流水；崖岸上百岳万翠松杉；一河流淌声；满壶虫鸣叫… 老喇嘛象似做梦，却又非是梦。他正处在一种似睡非睡，下意识状态之中… 清河的松杉。 清河的瓷窑。 清河男人伐木；劈柴；披坯胎；烧瓷… 清河女人，从林地丶从窑场运木材丶运瓷器到十流洒码头，批发给各路商家，通过这条大河航道＜粮油故道＞商道贩运的全国各地。而他，一个僧人，能做的就是给这些增添色彩和世道人心宁静平和…此时此刻，老喇嘛觉着整个十流洒鲜亮了起来… 梦做到最后，老喇嘛发现自己掉进了一川翠绿的流水中，那绿色，也许是十流洒黄河的万倾碧波，折映在他心上的丶两岸崖岸松吧。 后记 十流洒清河窑，在元代烧出了世界顶级的艺术瓷。到了民国，十流洒清河窑，民用瓷产量达到此窑的顶峰。 十流洒清河窑口，其实就是闻名天的磁州窑口，以至，现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馆和收藏界，能拥有一件元代完整的磁州窑瓷器而感骄傲。若私人能有一件，此窑元代生产完整的瓷器，那是稳稳富甲子孙三代国宝级的资产。1937年，日夲侵华。1938年，日军侵占了归绥及沿河广大地区，对十流洒清河窑遗址乱掏乱挖，梦想找到此窑完整的元代瓷器。完整的元代瓷器虽没找到，但日军盗走了，十流洒清河窑址大量瓷器残片。 2016年，作者有幸参加了重庆中日友好协会丶日本重庆领事渡边梓枝先生组织率团的：日本建筑叁观学习访问团，在奈良博物馆看到出自十流洒大批清河窑瓷片时，真是五味杂陈…面对着一展柜一展柜清河霁釉丶叶片斑纹瓷片，我不禁泪流满面…我仿佛感觉到那展柜里展现的不是瓷片：那是十流洒；那是十流洒清河的男人女人；那是悬河寺∽是悬河寺的老喇嘛；是河囗双和店东家侯维烈；是喇嘛洞曾存放过的国子监藏书《天工开物》… 那时候，我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山川河岸曾经长满了密密麻麻松杉丶早已远去的十流洒。那时候，已是隆冬之季，草木早已枯黄，松杉的枝条落掉许多叶子，赤条条在人的头顶之上，好象搭起的千里长棚，但！从长棚网眼的缝隙间，只能看见一角天空。这些松杉枝条织成的长棚，又被河道上升起来的湿汽包裹。结上洁白霜衣…这些变成松杉及松杉枝条霜衣的白雾汽，起初是从河道开始泛成白色晶体霜，渐渐向着崖岸；崖岸的树木…一直向更远的地方升腾弥漫，整个山河顺间变的云雾迷漓，使山河没有了界限轮廓。低头俯河，河流隐没；仰头观山，群山无迹。整个十流洒被水份雾汽笼罩涂抹成一团无形的白絮。十流洒云雾潦绕，怎能看清它？此时此刻，那云雾好像压的更低了，并扬扬洒洒飘落下了一片一片晶莹剔透丶没有份量的冰花： 那时那刻，悬河寺的老喇嘛，正孤身一人，独立在悬河寺临河的窗口，喃喃自语： 十流洒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