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集序》真迹下落之谜

昌州愚翁

“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聘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中国著名书法家王羲之所著《兰亭集序》中一句描绘宇宙景观的古文，近日出现在意大利女航天员萨曼萨.克里斯托福雷蒂的社交媒体上，她在发布一组太空摄影作品时配发了上述文字。没想到，这篇帖文一经发布便受到国内外网友热议。跨越千年，《兰亭集序》的影响力丝毫未减，再度成为时下文化热点。然而，直到如今，其下落仍然扑朔迷离，令人无不惋惜。

一 次 风 雅 聚 会

《兰亭集序》又名《兰亭序》，素有“天下第一行书”的美誉。王羲之写这篇文字时，已是50岁，书法风格臻于佳境炉火纯青，是他书风成熟时期的代表作品。这一年晋穆帝永和九年，公元353年。农历三月三日，上巳节，古代习俗，得到水边，临水而祭，祓出不祥，即这篇文章里说的“修禊事也”。

这一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山阴(今浙江绍兴)兰渚山下，名满天下的谢安、“掷地当作金石声”的“才笔之士”孙绰、名理精湛的高僧支遁，以及王羲之和他的儿子等41人，雅集兰亭，列坐在溪流两旁。溪水蜿蜒，斟满了酒水的杯子，被这一次雅集的“司仪”放在溪水上，从上游顺流而漂下来，酒杯停搁在了谁的跟前，谁就得饮酒赋诗咏怀。参加这一次风雅聚会的名士们，兴致都很高，一共写了37篇诗。37篇汇集成册，大家又一致推举王羲之写序，这就有了这篇传颂千古的《兰亭序》。

全文如下: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聘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方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以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想来羲之当时是有些微醺了，蚕茧纸，鼠须笔，乘兴挥洒，一气呵成，仿佛有神助。所以《兰亭集序》无论文辞还是行书，俱浑然天成，随意自然。潘伯鹰先生说“出于醉笔，最富天真”。据唐人何延之《兰亭记》说，羲之醒来再想重复书写，竟不可得当时的神韵。

李世民巧得传世名作

这件《兰亭集序》书法，飘逸，空灵，自然，28行324字，纵横自如，即使是重复二十多次的“之”字，也是极尽变化，字同笔异而意殊。《晋书》里的《王羲之传》评论羲之的字:“论者称其笔势，以为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明代书画家董其昌曾在《画禅室随笔》中写到:“右军《兰亭序》，章法为古今第一，其字皆为映带而生，或小或大，随手所如，皆入法则，所以为神品也。”但是，就是这件“贵越群品，古今莫二”的书法极品，直到如今，其真迹到底流落何方一直是个谜。

何延之的《兰亭记》中曾说过，文韬武略的李世民对书法情有独钟，尤其喜爱王羲之的墨宝，他利用帝王之便，在天下广为搜寻王羲之的书法作品。虽然收藏了王羲之墨迹不少，但始终没有找到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的真本。

原来，王羲之自己也十分珍惜“神助”之作《兰亭集序》，小心翼翼地保管它，把它作为传家之宝，一直传到他的第七代世孙智永。智永出家为僧，没有后代，最后只好将《兰亭集序》的真迹传给了他的弟子辩才。辩才对书法也很有研究，他知道《兰亭集序》的价值，将它珍藏在卧室房梁上特意凿好的一个洞内。

当李世民获知《兰亭集序》在辩才那里后，兴奋不已，多次派人去索取，可辩才始终推说不知真迹下落。李世民看硬要不成，便改为智取，他派监察御史萧翼装扮成书生模样，去与辩才接近，寻机取得《兰亭集序》。萧翼对书法也很有研究，和辩才谈得很投机。待两人关系密切之后，萧翼故意拿出几件王羲之的书法作品给辩才欣赏。辩才看后，不以为然地说:“真倒是真的，但不是好的，我有一本真迹，那才是王羲之真正的传世之宝。”辩才见萧翼不信，就决定让他开开眼，从屋梁上的洞内取下《兰亭集序》真迹给萧翼观看。萧翼仔细察看了一番，果真是《兰亭集序》真迹。只见他脸色一变，迅速将其纳入袖中，同时向辩才出示了唐太宗的有关“诏书”。辩才此时方知上当，但悔之已迟。

梦寐以求的东西终于到手了，李世民高兴得不得了。李世民对王羲之书法推崇备至，敕令侍奉在宫内的拓书人赵模、韩道政、冯承素、诸葛真等四人，各拓数本，赏赐给皇太子及诸位王子和近臣，当时这种“下真迹一等”的摹刻本亦“洛阳纸贵”。此外，还有欧阳询、褚遂良、虞世南等名手的临本传世。

真迹到底流落何方

那么，唐太宗死后，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真迹又到了哪里呢？

史书记载:《兰亭集序》在李世民遗诏里说是要枕在脑袋下边。就是说，这件宝贝应该在昭陵(唐太宗的陵墓)。唐末五代的军阀温韬在任陕西关中北部节度使期间，把昭陵盗了。史籍记载:“在镇七年，唐帝之陵墓在其境内者，悉发掘之，取其所藏金宝。”李世民的昭陵自然难以幸免。盗墓贼进入昭陵的地宫后，稀世珍藏全被温韬取了出来。但在温韬写的出土宝物清单上，却并没有《兰亭集序》，而且以后亦从未见真迹流传和收录的任何记载。一些史学家认为，温韬盗掘匆忙草率，未作全面、仔细地清理，故真迹很可能仍藏于昭陵墓室某一更为隐秘之处。

史学界还有另一种说法，那就是《兰亭集序》并没有随李世民埋藏到昭陵之中，而是埋在了唐高宗李治的陵墓乾陵之中。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唐太宗死时，并没有提出要将《兰亭集序》随葬，而是将《兰亭集序》交给了同样喜爱传世艺术品的儿子李治。

李治在位34年，于弘道元年(683)驾崩，葬于乾陵。李治临终前在病榻上遗诏，把生前喜欢的字画随葬。因此，在《兰亭集序》失传之后，就有人怀疑《兰亭集序》并非随葬昭陵，而是被葬在乾陵。

唐代皇陵有十八座，据说被温韬挖了十七座，唯独挖到乾陵时，风雨大作，无功而还。在唐之后，再没有人见过《兰亭集序》的真迹，这也使更多人相信《兰亭集序》随葬乾陵的说法。

不管如何，我们所能看到的《兰亭集序》，也只能是复制品了。

具有书法史和文学史的双重价值

有史学家以为，到了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序文这一个文体才彻底从传统的集序、单篇文序独立起来，成为文士特有的诗文活动的“序言”，并在南朝得到延伸，此后如“赠序”一类的文章，也是沿着羲之此文所辟的方向演进而达到新地界。

《兰亭集序》是有着书法史和文学史的双重价值的，虽然羲之当时以文章仅为余事。

王羲之生于西晋太安二年(303)，卒于东晋太元四年(379)。他所在的琅琊王氏家族，从北方迁到南方，一直都是世家名门。

依潘光旦的说法，南北朝时期发生了中国近二千年的第一次人口大播迁，即“永嘉南渡”。它的结果，“最显著的自然是长江下游人才与文化的充实，而人才的充实显然是文化充实的一个主因”。山东琅琊王氏就在这一次东渡里来到了南方。王羲之在东晋，做过江州剌史、右军将军、会稽内史，所以他也被叫做“王右军”。“永嘉东渡”，大族南迁，北方发达的中原文化也就跟着落户到了南方，南北文化在这个时代又做了一次伟大的交融，也因此促发了江南文化的一次蓬勃的大发展。《兰亭集序》也就可以视作一个迁来江南的山东人给江南文化作出的一项杰出贡献。江南文化，在东晋之后逐渐地超过了北方中原，唐宋元明清以来一路遥遥领先。

(读者报全媒体记者 何健 整理综合资料来源:《光明日报》周维强/文、《北京日报》刘继兴/文、《文化交流》周维强/文、《汴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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