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第二故乡

孙向荣

<h5>▲原西双版纳东风农场二分场七队部分上海知青摄于2010年10月</h5>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初到第二故乡</b></h3><div><b><br></b></div><h5 style="text-align: center;">孙向荣 图/文 2022-12-21</h5><div><br></div><div> 2020年10月,上海知青历史文化丛书之一的《知青老照片——上海知青在云南》由今日出版社出版了。该书刊用了我提供的两张老照片, 一张是1968年12月21日,我和同赴西双版纳东风农场的校友哈夷、谢鹤鸣离别上海时在北站和前来送别的华东师大二附中老师及工宣队代表的合影。另一张老照片刊登在该书的《云滇风情》章节,背景是亭亭玉立的椰树,傣家竹楼和竹篱前的瘦马,颇有南国风情、地域特色和时代特征。这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在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二团政治处(东风农场场部)工作期间在团部所在地大勐龙傣族村寨拍摄的。这些老照片使我想起了半个多世纪前离别上海,初到第二故乡的情景。<br></div> <h5>▲1968年12月21日,笔者(前排中)和哈夷(女)、谢鹤鸣赴西双版纳离别上海时在北站和前来送别的华东师大二附中老师合影。</h5> <h5>▲1971年笔者在毗邻东风农场场部的大勐龙傣族村寨</h5> 1968年底,上海六六、六七、六八届(俗称老三届)中学毕业生开始了毕业分配,政策是“四个面向”,即“面向农村,面向边疆,面向工矿,面向基层”。分配到工矿的名额很少,大部分学生的出路是下乡务农。我班的同学大多数去了上海近郊的崇明县。我怕冷,选择去云南西双版纳东风农场种橡胶。<br> 1968年12月15日,我接到了批准去西双版纳东风农场的分配通知书。凭下乡通知书我购买了蚊帐,线毯,棉被等简易的生活用品,告别父母远走他乡。1968年12月21日上午十时许,首批赴西双版纳的一千名中学生离开了上海,我和来自普陀、闸北、南市、卢湾区的学生被分配到中缅边境景洪县大勐龙镇境内的东风农场,其他几个区的学生被安置在西双版纳的橄榄坝和勐腊农场。<br> 1968年12月30日清晨,满载知青的车队由边陲重镇思茅继续向南行驶,翻越了滇西南的崇山峻岭后,中午时分进入西双版纳境内。当我第一次俯视盘山公路下的西双版纳时,眼前豁然开朗。连绵不断的青山飘浮在轻盈的晨雾之中,雾幕笼罩下的傣族村寨散落在一望无际的绿色平坝上。澜沧江如一条蜿蜒的丝带,穿坝而过。过了澜沧江大桥进入景洪县城,一派南国风光,异域风情扑面而来。街道两侧的油棕树随风摇曳,椰子树和槟榔树亭亭玉立,使宁静的边陲小镇格外妩媚秀气。凤尾竹下的傣家竹楼里走出穿着紧身上衣和筒裙的傣族少女,如孔雀般瑰丽,婀娜多姿。来赶集的哈尼族妇女,肩背竹篓,口嚼槟榔,穿着黑色的上衣和短裙。其头饰、耳垂、颈环、胸饰和脚饰布满了全身;赤橙黄蓝,黑白金银,在蓝黑色的基调上构成了一幅色彩斑斓,对比强烈的图案……。<div> 在西双版纳面积为1.9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居住着以傣族为主体的十三个不同的民族,如此多元的民族文化形态和浓郁的亚热带风情足以让人陶醉,使人感到这里是一个神秘而美丽的“勐巴拉娜西”(傣语,意为神奇美丽的地方)。 <br> 同时我感到西双版纳十分遥远,知青生活环境的艰苦和生存空间的闭塞。我们离开上海十天后才到达生产队。其间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到昆明,再换乘无蓬大卡车,在滚滚红尘的盘山公路上走了五天到达农场部,最后我们提着小件行里徒步十余里才到达安置知青的生产队。<br>  我下乡所在的东风农场温泉分场(二分场)七队建在深山沟里,山坡上四幢回字形排列的旧草房是老职工的住房,半山腰的斜坡上新搭建的两幢简易草棚是安置知青的营房。山坡下有一个不很大的鱼塘,鱼塘边上是一口水井,一间由竹子和茅草搭建的伙房和洗澡间。</div><div> 迎接我们的老职工脸色黝黑,头发枯黄,衣着简朴,讲着一口浓重的云南景东、景谷山区的方言,也有来自四川和湖南农村的乡音。被深山和雨林围合的连队只有一条小道弯弯曲曲地通向十余里外的二分场场部,场部到景洪县城有46公里,不通班车。<br> 这儿听不到城市热闹的喧嚣,看不到都市繁华的风景,除了一根不易察觉的架空电话线与外部的世界相联外,几乎看不到任何象征现代工业文明的符号。我们仿佛来到了热带雨林的某个原始部落中间。<br> 在老职工的带领下知青进入了各自的房间。当我在竹子搭成的床上整理好行里,开始挂蚊帐时,上面一幢草房里传出了女知青的哭泣,开始声音不大,不久就连成一片。对于过早离开父母踏上社会的我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理想和现实有如此大的差距。生产队长束手无策地走进了我的房间,让我以带队知青指导员的身份去做她们的思想工作。我对生产队长说:“明天是1969年元旦,人逢佳节倍思亲,知青想家在所难免。何况她们有的才十六、七岁,还是未成年的孩子。”<br> 尽管队里为迎接知青的到来杀了一头猪,晚餐有肉和花生,但我们都毫无食欲。我们拿着从上海带来的马口铁皮水桶三五成群的到伙房打热水,在四面透风的竹棚洗澡间里冲完澡便回到寝室,一头到在竹篱笆床上。十天的旅行使我们感到疲惫不堪。<br> 夜幕降临后,营房四周十分寂静。吹熄了昏暗的煤油灯,透过草房竹笆墙的缝隙可见到西双版纳朦胧的月色和参天大树的黑影。林间和池塘时而传来怪异的鸟叫和蛙鸣。在神秘而恐惧的夜色笼罩下,我们进入了到达西双版纳后的第一个梦乡。<br> 第二天清晨醒来,我发现被子和放在床边的衣服都是湿的,那是西双版纳的浓雾浸湿了我们的衣被。浓雾是热带雨林地区特有的气象特征,半夜起雾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散尽,它使不下雨的旱季仍保持高温高湿和日温差大的气候特点。<br> 早餐后,挂在树杈上的铁块被生产队长敲响,那是集合或上下班的钟声。集合后生产队发给每位知青一顶斗笠,一付蚂蝗袜,一把长柄砍刀,一把锄头,这是我们开始新生活的劳动工具和防护用品。</div><div> 从这天起我们要以“接受再教育”的身份融入眼前这个陌生的世界,以创业者的身份在亚热带沟谷雨林里战天斗地,用青春和热血建设我们的第二故乡。<br></div> <h5>▲1968年12月21日,首批赴西双版纳的1000名上海知青被安置到东风、橄榄坝和勐腊国营农场种橡胶/孙向荣钢笔速写</h5> <h5>▲西双版纳东风农场二分场七队鸟瞰/孙向荣钢笔速写</h5> <h5>▲东风农场二分场七队知青宿舍/孙向荣钢笔速写</h5> <h5>▲椰树下的营房/孙向荣钢笔速写</h5> <h5>▲二分场七队通往农场部的小路/孙向荣钢笔速写</h5> <h5>▲出工前夕/孙向荣钢笔速写</h5> <h5>▲橡胶幼树/孙向荣钢笔速写</h5> <h5>▲二分场路边的大榕树 /孙向荣钢笔速写 </h5> <h5>▲毗邻三分场的傣族寺庙/孙向荣钢笔速写</h5><br> <h5>▲大勐龙傣族少女/孙向荣铅笔速写</h5> <h5>▲在小街赶集的傣族女子/孙向荣水粉画</h5> <h5>▲ 1969年旱季笔者和季寿银(左)在东风农场二分场七队/ 谢一非摄</h5> <h5>  ▲1969年雨季笔者在东风农场二分场五队/谢一非摄</h5> <h5>  ▲知青物件(锄头、砍刀、斗笠、胶刀、胶碗等)/孙向荣铅笔素描</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