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昨天小姑父去世了,下图是八月份得知叔父和小姑父相继患上绝症后回老家拍的。拍的时候就说可能是最后的照片了,没想到这么快一语成谶。</p><p class="ql-block">和小姑父相处不多,印象深刻的是他极爱喝酒,能从早喝到晚,一点一点的咪咕,然后絮絮叨叨,说一整天。</p><p class="ql-block"> 小姑父和小姑妈的婚姻可以说是我父亲包办的。小姑妈是遗腹女,我父亲是长兄。小姑妈长到妙龄待嫁时,成了十里八乡的美人,求亲的人络绎不绝,我们家是诗书之家,可以说是书香门第。小姑妈眼光高得很,又跟着大姑妈在城里生活了好几年,更是看不上老家的泥腿子们。其时,父亲右派赋闲在家,在众多求亲中看中了小姑父。小姑父身材矮小,一米六估计不到,长相也普通。小姑妈应该有一米六五左右,娇俏可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小姑父?奈何郎舅俩一见如故,父亲爱惜小姑父才学,小姑父仰慕父亲的智识,俩教书匠臭味相投,婚事就定下来了。长兄如父,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村,是纲纪。任小姑妈如何刁蛮,也越不过去。</p><p class="ql-block"> 成婚后,小姑妈没少吃苦,小姑父酒后会动手打人,嘴皮子功夫又厉害,小姑妈心思单纯,人也拙朴。是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只能恨恨地骂我父亲,个结巴佬(我父亲幼年顽皮,学结巴说话落的毛病,不影响上课),害死人。说了几十年,到我上中学了,还能听到小姑妈说这话。</p><p class="ql-block"> 小姑父不喝酒时,和蔼得很,待人赤诚热情。我七八岁时去他们家住了段时间,有一天吃饭吃到一半,我突然倒头就睡,任人怎么喊都醒不过来。小姑父对别人说,此儿长大必成大器。可惜如今我已近天命之年,也没有任何成大器的迹象。不过是小姑父对父亲的崇敬之情,以为父亲的孩子肯定有出息。</p><p class="ql-block"> 前两年我带孩子回家看望他,他激动得抱着孩子一顿乱亲,把孩子吓得不轻。事后问我,那个怪怪的老头是不是脑子不好。哪里是他脑子不好,是他看见他最敬爱的大舅哥唯一的一点血脉,终于成人,也终于成材的欣喜!</p><p class="ql-block"> 话说回到小姑父和小姑妈身上,他俩吵吵闹闹一辈子。到小姑父退休后,每个月大几千的工资拿着,菜地里农耕作物也丰盛,孩子们也成家立业。小姑妈可是过了段舒心日子,出手大方,对在世的唯一的一位小哥哥很照顾。舒心日子没过几年,她就缠绵病榻,这下轮到小姑父照顾她了。小姑父衣不解带,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小姑妈。躺床上那么好几年,居然一点褥疮没长,一躺四五年,从得病到去世,十几年时间。叔父说,你小姑真能活。其实真能活的背后是小姑父的付出。我自喟叹,他夫妇二人今生的债相互偿清了。愿他们往生极乐,早登莲位。</p><p class="ql-block"> 昨天进小姑妈小姑父的家,我感觉空虚得很,满屋吊唁的人,人声鼎沸,可就是空,这个屋子的精气神已经没了。</p><p class="ql-block"> 吊唁之前,叔父带着我和孩子给老太爷,老太太及我父亲上了坟。老家的山头荆棘丛生,往年都是叔父一点一点的砍,这两年叔父体力差了,今年又确诊得了食道癌。夏天回去,通向坟茔的路没有了,我和孩子被刺得身上脸上都是血痕,才找到了坟茔,叔父说他回头修一条路。这次回来,真的修好了。叔父说,他要是走了,没人砍荆刺了,趁着还能动,把路修好。他还将所有的坟都砌上了水泥,这样,坟上也不怕长荆刺了。</p><p class="ql-block"> 上坟的时候,大堂姐问叔父,你以后葬公墓还是也在家门口的山上?叔父指着一个地方,就葬那吧,别挡着别人家的坟就好了。</p><p class="ql-block"> 也许明年,也许后年,希望这一天晚点晚点再晚点。</p><p class="ql-block"> 回老家的头天晚上,梦见小姑父还是谁,有点模糊,送我一朵红莲花,不知道啥材质的,让我做成手链,我很高兴,说正好想要串莲花手镯。醒来后查红莲花的花语,父亲之花。泪如泉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