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瘦马病相如

秀儿一赵秀萍

　　司马相如是成都人，成都人的特点；一是聪明，鬼点子多，二是嘴皮历害，两千多年前的司马相如生于成都的哪条街，今天已无可考证，他的父亲做何营生？司马迁在《史记》中也没有说。鲁迅讲过，文人传播名声有两种情况，一是人以文传，二是文以人传，司马相如的情景是写赋在先，谈恋爱在后，我们可以顺着这条路来寻觅司马相如的足迹。

司马相如，从汉文帝时期的莘莘学子，景帝身边的武骑常侍、到梁孝王的东苑贵客、三十岁以前的相如一直落魂，碰上卓文君，命运才出现转机，这桩使他名传千古的风流韵事，带给他财，色、权、名样样占齐了。既然司马相如属于“文以人传”我们有理由把重点放在他的作品上，让我们仔细看看是什么样的大作让司马相如名声鹊起！

　　司马相如最先依附于汉景帝门下，不巧汉景帝不好词赋，善于舞文弄墨的司马相如找不到晋升的机会，于是他跳槽到梁王刘武门下，刘武好辞赋，身边罗列了一大批写手，相如到此处，他必须先要和写过《七发》的枚乘等人比个高低，汉赋，在形式上继承以屈原的作品为主的《楚辞》，但汉赋内容上以歌功颂德为主，而汉赋在形式上又不能等同屈原的诗篇。

　　由于相如依附于权贵门下讨饭吃，很努力，他要靠辞赋吃饭，而吃饭为天下第一桩要紧事，大伙常常跟随梁王左右，哪儿有排场就往哪赶，宫殿竣工，主子出猎，贵客盈门，庙堂祭祀正是他们搜索枯肠的好时机，在这种激烈的竞争中，一篇《子虚赋》让相如大大露了一回脸。一连串的优美词句，整齐，押韵。吟诵起来又别有一番功夫。应该承认司马相如在语言及学问上下了很大功夫。写这首赋是他融合各家特色，加上自己的创造，形成自己固定的文体特色，他的赋让司马相如在圈中崭露头角。

　　相如有出众的才华，能写赋，弹琴，他多么盼望着有一天飞黄腾达光宗耀祖呢。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主子梁王生病了，不久又死了。梁王不曾立下遗嘱；要后人善待这些文人。相如只能随着一帮门客喝了一回伤心酒，挥挥手作鸟兽散。

西风瘦马病相如，他回到了老家成都，家中的父母还在，但已是满眼破败，相如已经生病了，消瘦，口渴，喝不完的水，在今天，我们知道这是糖尿病，可那时的相如身无分文，拿不出钱去看病，只有忍奈。他身上只有梁王所赐的一件华贵的裘皮大衣和一把梁王赠与的绿绮琴，他要用这些装饰自己，他家穷的几乎揭不开锅，可是他在朝廷干过，在王府干过，在当时的成都像他这种经历找不到第二位。这经历变成了他的一笔潜在的财富，他决定搞开发，专门开发自己，他不会和穷人交朋友，当时的文人，还没有形成为底层呐喊的传统，他要靠他手中的生花妙笔，为自己和家人奔个前程。

　　知县发出了要约，司马相如匆匆上路了，带着他象征着身份的裘皮服装。他并不知道，此行将给他带来命运的转机，但眼下出了梁王府，来见知县，已经很掉价了，估计他不会很兴奋，但是要开发自己，总是要附下身的，总比在成都有一顿没一顿的好。

　　司马相如做梦也没想到，这次饭局是改变他命运的开端，司马迁写道“卓王孙有女文君新寡，好音故相如谬与令相重，而以琴心挑之。这里有两个词，“新寡”“好音”字面上说卓文君是新寡，爱好音乐，小县城里的她美貌出众。文君对琴的理解并非小县城的水平，而这些天小城盛传有位风度翩翩，来头甚大的神秘男子……。父亲宴请司马相如，她躲在角落里雕窗下窥视过几次，司马迁在《史记》中说：“谬与令相重，而以琴心挑之”是说相如假装听县令的面子弹上几曲，实则琴中音挑逗卓文君。指尖抚弄琴，以琴心挑之，司马迁就是司马迁，寥寥几语把一个爱情故事写尽。于是就有了“当夜私奔”，又引出；酒肆人间世，琴台日暮云。在中国古籍中这是第一桩从正面记载的自由恋爱故事，一波三折的故事树立了卓文君的光芒形象，她美丽而智慧，有输得起的勇气和独立自我的风骨。在片刻精神愉悦之后就决定一生的相约相许。更何况她要变叛家族，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这需要独到精准的识人之明和敢作敢为的当机立断。在司马迁笔下，文君是别样洒脱飒爽之美，美的光芒传播千古！

　　财色到手了，过了几年官运又来。汉武帝下令收集好辞赋，《子虚赋》传到汉武帝手中非常激动，有人向汉武帝介绍这个司马相如，武帝说：“立召见！”又说：“我以为他是古人呢！”相如被召到长安。他告诉汉武帝，《子虚赋》是旧作，不算什么，臣子为陛下写一篇《上林赋》吧！于是御用文人又要大干一场了。

　　相如开新作《上林赋》了，上林苑是什么？这是皇帝的猎苑，它耗资巨大，占地无数，光是苑内供皇帝休息的离宫，就有七十座之多。汉初，丞相萧何主持建未央宫，因其奢侈，被汉高祖刘邦狠狠地骂了一顿，开国君主懂得什么是艰苦奋斗。可是遗憾后来人渐渐变了，汉武帝更为甚者。

相如这里甩开膀子开始写作，他熬夜，他喝水，喝大量的水。终于写出《上林赋》赋中的连词，对偶，排比。层层渲染，一波盖一波，相如连用了一连串生僻字。百姓看不懂，可皇帝喜欢，越看越喜欢。既然如此，相如何乐而不为呢？司马相如的笔，勾画出汉武帝期望的“世界图像”，连相如自已也没想到《上林赋》一举成功！竟然成为历代赋家写作同类题材的楷模，市人无法逾越其藩篱。杨雄评价说：“如孔氏之门用赋也，则贾谊升堂，相如入室矣。”凭借《上林赋》相如被汉武帝晋升为中郎官。

　　司马相如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又写了《大人賦》歌颂汉武帝不惜血本向往神仙，他还煞费苦心的考证，神仙究竟住在哪里。刚刚得到皇帝的夸奖，接下来便是稿约不断，皇后找他来了，第一任皇后陈阿娇遭冷落，派太监送千两黄金到相如府上，这就是所谓“千金求赋”相如创下卖文天价，一篇《长门赋》写尽了废皇后的哀怨之情，创开了“宫怨诗”的先河。可惜的是汉武帝的好色，《长门赋》虽然是贵重，但没有用上，可怜的阿娇只落得“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相如后来曾以中郎的身份出使西南夷，写下《难蜀父老》，文笔潇洒恣肆，阐明了汉武帝“通西南夷”，的战略步骤，安抚了蜀中父老，为大一统的格局立下了一功。

相如衣锦还乡，蜀中为之轰动，立功回长安，按常理，该步步高升了，他向皇帝显示了两方面才能，既能写辞赋，又能办实事。然后他向皇帝请了长期病假，闭门著书立说。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他早在景帝，梁王手下就见惯了，他厌恶了。他想转身背向朝廷了。中国古代御用文人绵绵不绝，官场的诱惑是巨大的，而御用文人的文字对皇帝很重要，相如病中甚至死后仍有人到他家取他的辞賦。御用文人的生命无关紧要，相如一定非常悲哀，虽然许多眼泪是悄悄的抺去，结局却令人唏嘘。

　　作为中国二十四史之首，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地位毋庸置疑。在独一无二的《史记》中，同样占据独一无二的位置的《司马相如列传》显得尤为醒目，是司马迁让文学家进入了正史，司马迁在《史记》中惜墨如金，而《司马相如列传》却是专篇专章，受到太史公的格外高看，被后人称为一代赋圣的司马相如，泉下若有知，肯定会发出会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