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三）

郭少华

　　今年中秋，妹妹说，若孩子们也能回家，就去老家附近最好的饭店王村鸿运阁包一桌，吃个团圆饭。

妹妹家住清丰县城，有车不会开。我说让孩子去接她。妹妹笑着说，骑小电车去就行，也方便。外甥女是天津大学在读博士，会开车，因为疫情这个中秋也没能赶回。

提到外甥女也是全家人的骄傲。十三岁以优异的成绩考上濮阳市一高珍珠班，高中三年学费全免，每月还补助二百多元生活费。高考六百多分被华北电力大学水利水电专业录取。大四刚毕业就收到天大抛来的橄榄枝，免试直博，今年是读博第三年。昨晚给我发来喜讯说，她的一篇研究论文在美国一个很有名的科学杂志刊发。说还有一篇写好的论文，准备投到另外一种外国期刊。孩子说这两篇论文一发表，博士毕业相比较就顺利多了。我说这个消息比获万元奖学金都高兴。

一说回老家看老奶奶，小孙子格外兴奋，早早的钻进了我的车里。一路小嘴巴不闲，又说又笑。路过韩张镇时，小家伙忽地记起说，桥南是他妈妈任教的中学。

因为二孙子太小，大儿媳休产假，就没回老家。俩儿子开车拉着老二媳妇和小孙女前面走，我开着车拉着爱人和小孙子紧跟在后。

听到车门声，娘和妹妹就迎了出来，妹妹比我们还先到。一进院子，满院的碧绿扑面而来，柿子树、枣树、桃树、核桃树，还有娘种的丝瓜、南瓜、眉豆。俗话说：“七月十五枣红圈，八月十五打枣杆。”我家院里那颗枣树和一般的枣树不同，枣子又大又甜，嘟嘟噜噜的大枣缀满枝头，煞是喜人。

儿子拿了长杆子站到院墙上打，我们在下面扯住被单接，不一会儿就装了大半袋。小孙子看到红的、个大的，抓起就往嘴里塞，还笑着说：“老奶奶，咱家的枣真甜！太好吃了！”娘高兴得合不拢嘴。

小孙女一周岁零一个月，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妹妹扯着她的手走了会儿路，坐在凳子上。这时小孙女忽然格格的笑出了声，原来她看见了娘养的两只小花猫。孩子经常在城里楼上住，没见过，稀罕，又喵喵儿的叫，感觉到好奇、好玩儿，张着嘴笑起来停不住了，我们都被她的乖巧逗笑了。娘趁我们打枣的功夫，从冰箱里拿出了存放的嫩玉米，剥了皮，放在锅里去煮。红彤彤的大枣，黄橙橙的玉米，孩子们一个个吃得有滋有味。我看到娘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幸福。

中午，妹妹提醒去饭店的时间到了。饭店离我村不远，大概五六里路，车里的空调还没凉就到了。儿子扶娘下车，掺着娘就走进了二楼雅间。老板很客气，送了茶水和菜单。妹妹笑着说：“每人点一道自己最喜欢吃的菜，不要给我省钱，吃不完打包带走！不一会儿，满满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就上了桌，村里的饭店就是实在，盘子又大菜又多。席间，俩孩子自然成了焦点。妻子抱着小孙女，小孙子还真有个当哥哥的样儿，拿着小汤勺不停地盛了好吃的喂妹妹，喜的全家人合不拢嘴。俩儿子也不停地往娘盘里夹菜、剥大虾，娘舍不得吃，又送到小孙子和小孙女嘴里。桌子围的满满的，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说实在话，我和妹妹都在学校教书，再加上事务繁多，回家看娘的时候渐渐少了些许。今年的中秋节能带着她的重孙子和重孙女回家，娘从心眼里高兴。席间，娘一个劲儿念叨，若大孙媳妇和二重孙也能来该多好。我知道，大孙媳没回家，这成了娘今天唯一的遗憾。

有什么法子呀，儿子说，她也想出去透透气，但孩子刚出满月，抱来抱去怕脊椎骨受不了。娘听了这才释怀。

娘对她的俩孙媳疼爱有加，家养的鸡、鸭、鹅嬎了蛋自己不舍得吃，都让我捎城里让孙媳妇、重孙子、重孙女吃。总说笨鸡蛋好，孩子吃了会更聪明。

吃完饭回到家，娘把冰箱里存放的玉米、新摘的大枣、丝瓜、南瓜、菜葫芦装了满满一大袋子，说到家分开吃。

孩子们都上了车，娘还扒着车窗嘱咐：“路上开车慢点！”“疫情又严重了，不要出远门，出门记得戴口罩。”

车开动了，娘还站在原地，满眼的不舍和牵挂。车子拐弯了，还能看到娘向我们挥手。

我的思绪开始泛滥，想起了娘的诸多不易来。

爹去世后，就剩娘一个人在家，随着年龄的增加，娘虽能照顾自己，但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腰也弯了，耳也背了，走路也有些蹒跚了。

前年妻子用她的手机号给娘开通了wifi，娘也学会了用智能机，想孩子了就能视视频，说说话。发到家人群里孩子的照片和视频，娘逢人就打开手机显摆：

“看看，重孙子画的画多好。”

“重孙女又白又胖，长的多好看。”

“小重孙刚出满月，都格格的笑出声了。”

亲戚邻居的夸奖，更是喜得娘合不拢嘴。

唉，孩子的每一点进步，都成了娘骄傲的资本，娘不知道的是，她一个人在家也成了孩子们长长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