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浅谈（一）

海納百川

(1)《写诗填词，这三种语言你一定要慎用！》 一篇好的诗词作品，格律和语言都很重要，但是，格律错了那还是诗词，语言错了可就什么也不算了。下面我们对三类语言的使用加以评述。 【一】老干体类的语言慎用。 “老干体”是个新词汇，老干体诗词的语言是指无论是写时政题材的诗词，还是写景抒怀题材的诗词，都用时政语言。也可算是自成特色，成为一个流派。据考证，当代老干体的鼻祖乃是名派正宗的大诗人郭沫若。郭沫若不仅开当代老干体之先，而且创作颇丰，艺术成就巨大。下面欣赏郭的二篇作品： 满江红·庆祝九大开幕 雄伟庄严，像沧海，波涛汹涌。 太阳出，光芒四射，欢呼雷动。 万寿无疆声浪滚，三年文革凯歌纵。 开幕词，句句如洪钟，千钧重。 大工贼，黄粱梦；帝修反，休放纵！ 听谆谆教导，天衣无缝。 改地换天争胜利，除熊驱虎英雄颂。 庆神州一片东方红，献忠勇！ 春雷 春雷动地布昭苏，沧海群龙竞吐珠。 肯定秦皇功百代，判宣孔二有余辜。 十批大错明如火，柳论高瞻灿若朱。 愿与工农齐步伐，涤除污浊绘新图。 “老干体”自从出现在诗坛上以后，就引起广大诗友们的关注，评论文章很多，褒贬皆有，综其所说，老干体有二大特点。 其一是，保持关注时事的优良传统，紧扣时代主旋律是它的主要特特征。 老干体诗词的选题一般来自党报的观点，如：汶川地震党中央组织抢险；奥运会上中国人奋勇夺金牌；天宫一号与神舟八号对接等等，基本上是正面文章，以歌功颂德为主，实际上是新闻报道格律化。 郭的诗词中歌颂了文化大革命，批判了刘少奇，判宣了孔子，一旦政治气候发生了变化，就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其二是，语言乏味，套话连篇，气势宏大，内容干瘪。 现代有不少写诗的人，缺少起码的文学修养，诗词词汇贫乏，所以在写诗时就用口号式的语言充数，甚至于创作风花雪月之类的诗词，也用的是口号式的语言。如写月就是思乡，写秋就是忧愁，写竹子就是高风亮节，写老头就是老骥伏枥，从来没不求新的立意。在给梅兰竹菊这些正面的典型写诗时，加上几条花语，如：正气凌然、气静韵高、冰心致远、傲雪凌霜等等，就是诗了，像不像组织部长在给花草做鉴定啊。 我们可以再欣赏一首具有诗词语言风格的写时政题材的诗，和郭老老干体的诗词加以比较。毛泽东主席的《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胜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这首七律除了第二句“百万雄师过大江”是一句直白的语言外，其他七句，或用了成语，或用了典故，足见诗人文字语言造诣极深。 钟山：山名，又名紫金山，在江苏省南京市东北。 苍黄：民谣，天苍苍，地黄黄，苍黄指天地。“起”字是描写风雨的动词，风雨起苍黄的意思，就是风雨起于苍茫的天地之间，体现出诗句所蕴含的雄浑气势。开句就从无边无际的天苍苍、地黄黄开始，把读者带入磅礴气势，万里雄风，苍茫天地，狂风暴雨之中，在这个虚构的、特定的作品背景下，“百万雄师过大江”，真是气壮山河，可以想象诗人具有的何等的胸怀和气魄！ 虎踞龙盘：成语，形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通常指帝都而言，亦专指南京。在诗中是一种铺垫，说明革命胜利来之不易。 天翻地覆：成语，形容彻底的变革，这里指中国社会正在发生根本的变化。夲句也是一种抒怀，表达了诗人在胜利到来之前的感慨和兴奋心情。 宜将胜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典故，引用了古代楚汉之争的故事，当时正是国共内战的关键时刻，长江以北大部分地区已经解放了，长江以南的国民党部队仍然负隅顽抗，于是解放军做出百万雄师过大江的军事壮举，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毛主席的这首诗就是为鼓励人民解放军，坚决把革命进行到底。不要学楚霸王项羽，本来已经胜利在望，完全可以消灭刘邦，他却选择了分地而治，分天下而管，导致后来刘邦的发展，并最后将项羽逼到乌江自刎，含恨而死!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天若有情天亦老”是唐朝的李贺的诗句《金铜仙人辞汉歌》。只是在这里用更好，内涵更加丰富。 “人间正道”是指社会发展规律，“老”在唐诗是指因气愤、痛苦而变得衰老，这里指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而盼望革命。“沧桑”是沧海桑田的缩语。这两句的意思是，苍天如果有感情的话，看到国民党反动派的黑暗统治，也会气愤不已，变得衰老，或者思图变革；现在中国革命已经胜利在望，历史将发生了巨大的沧桑变化，一个旧的制度将被推翻，一个新的人民自己当家作主新社会即将诞生，这就是“人间正道”，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 诗人在描写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这件重大历史事件中，没有用豪言壮语，没有用政治口号。而是通过古诗词的常规语言，通过成语和典故巧妙运用，在仅仅五十六个字的七律中蕴含了极大的信息量，把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的感怀，以及将革命进行到底建立新中国的政治抱负交代的清清楚楚，不愧是绝世名篇。 时政题材的诗词不是不能写，而是很难写。因为写时政题材的诗，不能用老干体的时政的语言，必须用诗的语言。 【二】民歌类的语言慎用。 下面欣赏几段已经经过文人加工过的民歌，已经不是原生态原汁原味山歌、渔歌，虽然文学修饰的痕迹比较明显，但是，它们在语言上毕竟和传统诗词还有很大的差距。 《紫竹调》李玲玉版。 紫竹开花七月天，小妹妹采花走得欢。手拿紫竹篮，身穿紫竹衫。美丽的紫竹花戴胸前。采了一山又一山，好象彩蝶飞花间。 《茉莉花》 一朵美丽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让我来将你摘下，送给情郎家，茉莉花呀茉莉花。 《敖包相会》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 我国的民歌大都产生于大西北、大西南等少数民族地区，那里的人们的性格坦率，语言直白，其作品又都是以爱情为主的情歌，容易创作，容易理解，也容易广泛的传播。但是它们毕竟口头文学作品，缺少雕琢，在艺术上缺少美感。虽然所举例的几首民歌都已经过文学家和音乐家的深度加工，由于体裁不同，标准不同，自然也就没有诗词中委婉、含蓄的风格。 写作古诗词，无论是古体还是近体，首先要讲究个含蓄，有话不直说，往往使用比喻的方法，用形象化的语言刻画诗人言行和思维活动，表达诗人的情感，那些含蓄的美丽的诗句让读者去欣赏，去感受，去理解。而正是这个品味的过程，把诗词的意境升华到一个出神入化的境界。我们同样欣赏几段古代描写爱情的诗词，和民歌中的情歌加以比较。 题都城南庄 唐：崔护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诗中，去年是“人面桃花相映红”。今年却是“人面不知何处去”，强烈的对比，表达了诗人的相思之情。 竹枝词 唐：刘禹锡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还有晴。 诗人巧妙地利用了“情”和“晴”的谐音，表现了一种若隐若现的爱情。 卜算子 宋：李之仪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几时有。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多么形象的描写，词中的千里之外二人的爱情就像长江水一样，只要江水不断，爱情就不会断。本词用了“共饮长江水”表现了爱之深、爱之久。这种意境在民歌里是无法表现的。 当然民歌中的“阿哥阿妹的情意长，好象那流水日夜响，流水也会有时尽，阿哥永远在我身旁”。这类语言不适合用于诗词中，诗词中的“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这类语言也不适合用于民歌中。 【三】散文类的语言慎用。 笔者在《中华诗词论坛》看到诗友林下风一首词，第一感觉就像阅读一篇散文一样： 临江仙·无题 中午之前来两个，头儿了解民情。 安排放在牡丹厅。 干红和白酒，分别上三瓶。 边喝边聊荤段子，一旁我也偷听。 似乎提到范冰冰。 他们临走说，好像菜还行。 仔细看看该词词律工整，没有一处出韵出律的地方，应当说作者的诗词写作功底还是相当高的，用词造句十分准确，反映了作者文化底蕴。但是，如果把词牌临江仙几个字删去，重新点一下标点符号，无疑就是某个散文中的一段，或者干脆就是个记叙文。只不过因为有韵，读起来感觉顺口而已。 时间：中午时前。人物：二个头儿。地点：牡丹厅。事情：了解民情。记叙文的四要素交代得清清楚楚。我们在小学二年级时，写的作文如果能达到这个程度，肯定会受到老师的表扬，说不定能得一个满分。 问题是现在讲的是诗词，诗词就要用诗词的语言，含蓄、委婉。散文中直白的叙述，那怕是一篇充满形容词描写的游记，都不能算作诗词，即便是格律都是正确的，就是因为它没有诗词含蓄，没有诗词的意境。 有人向笔者介绍写作经验，说他自己在填词时，若是填的长调，就先写成散文，这样整篇结构就合理了，然后再转化成词的语言。这样做未必不可，但是千万不要忘记自己写的不是散文而是词，必须使用词的语言。 综上所述，笔者以为，无论是写诗还是写词，那种老干体的语言、民歌的语言，散文的语言，都在慎用之列。而含蓄、委婉、形象、生动的语言正是我们追求的目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