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的日子，特想你

冬雪

1958年7月，32岁的父亲完成了成渝铁路管理维护交接，被成都铁路工程局派遣到贵阳分局负责勘探西南铁路沿线基础设施规划建设。同年，22岁的母亲也随父亲到贵州支教。父亲的工作穿梭于川、黔、滇大山中，测地形、算数据、挖隧道、建铁路，为川黔、贵昆、湘黔铁路的修建出血流汗，夜以继日，在最美年华，无闻奉献。为此，父母亲常年两地分居，聚少离多，仍至63年2月5日大姐出生，随着铁路沿线修建技术逐渐成熟，父亲肩上的担子略有轻松，回家探亲机会增多，64年12月12日二姐降临，66年12月16日我出世，69年9月30日小妹下凡。父亲依旧常年在外，甚至奔赴于陕、甘、宁、京、津、沪等铁路沿线协助监理，母亲也被选调县政府文员后调安顺市林业局至退休。母亲工作负责起草文稿、报领导审批、打印（熟记字丁字根打印机）、分装下发、归档存档等工作，完不成不下线，拼命三郎时常加班至夜晚，甚至把大姐放在办公桌上睡觉……二姐和我相继送陈爸爸家寄养，父亲每月按时寄钱、全国粮票、糖果、猪油等养育我们。待小妹周岁以后，父亲才结束常年在外的工作回到我们身边。 童年的时光，无忧无虑，快乐无比。每年端午、过年穿上新衣，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家早早拥有蝴蝶牌缝纫机、永久牌自行车、上海牌手表和红灯牌收音机“三转一响”的幸福生活。那时的二姐总是骄傲自豪说：我爸爸是铁路工程师，每月工资100多……那些年，也因父亲工资较高，母亲总是把每次考评调资机会让给子女多收入少的同事（当时工资不是普调是有考评指标）。 童年的我们，不骄贵，爱劳动，洗板凳、擦玻璃、拖地板……有1天，姐姐玩耍砸沙包、跳皮筋，我在家拖地，来回用力中不小心将拖棒撞坏圆桌玻砖。母亲：做事要小心，要懂得瞻前顾后，损坏东西了嘛……口服心不服的我，在父亲回家的路口等待，父亲见状急下自行车问：怎么哭啦？委屈的我：就是你家老婆黄世仁，我做事她还欺负我……【母亲黄朝珍很严格还凶（黄世仁），父亲杨伯清很宽厚还善（杨白劳）电影《白毛女》】文化大革命十年内乱，红卫兵大串联，父亲被挂上“打倒走资派”的牌子进行批斗，母亲及力上台与造反派争辩：我丈夫犯了哪条哪款？违反哪条？讲清楚，属实我划清界线，没有事实，我要带人回家！造反派面对正气凛然的直问，讲不出所以然，无奈中看见母亲摘下牌子，挽起父亲回家。母亲刚正不阿，任何时候不违心，不怕讲真话，实是求事，也有了“黄大炮”的雅号。正因如此，在我小学四年级4班时，班主任刘老师让她帮忙用缝纫机置换玻璃，交换物资时缝纫机少配件，母亲问及，老师反目，学生遭秧。母亲的果敢没让造反派批斗父亲，我却因她的果敢，9岁的我承受不该有的伤害，安排脏兮兮的男生与我同桌……强忍半个学期，终于崩溃哭诉调到黄老师的5班。调班事态并未结束，4班调皮的男同学到5班闹事，5班男同学衡月海等居然为我出头，对打4班男同学。文化大革命出生的我，幼小心灵经历冤屈洗礼，若是现在，哪个家长会这么直接了当询问呢？事以愿违的情形母亲也没想到，高估人性和素养。也因母亲的正直、善良肋人，积累良好的外交关系，先后把弟妹从四川安排到贵州工作成家，学习升造，改变命运。80年元月顺利为大姐办理顶替华侨韩道武辞职公务员编制。天有不测风云，80年大年初七，父亲给我们蒸馒头，晚上23时，因老溢血住院。单位每天多辆大篷车送职工到医院看望，看望人太多，谢绝探视从门贴到窗，尽管如此，还是没能阻挡探望；尽管如此，也没能挽留父亲年仅54岁的生命，初十下午3时不舍离开我们，悲痛的母亲命我快给你爸跪下，13岁的我没意识到这一跪是永别…… 相继的岁月里，我们4姐妹学习、工作、成家。工作中秉承父母的工作态度和作风，脱颖而出，88年8月22岁的我当选贵州省工会八届代表和委员，89年6月26日23岁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90年3月走上管理岗位，12月16日生日结婚，91年8月31日中午孕期羊水早破，13小时待产，胎儿半入盆，无法正常分娩，无奈产钳肋产，早产难产，产后大出血输血，躺在产床上的我感知“生儿方知报母恩”内涵，9月1日子时，儿子出世，母子平安，母亲才迈着疲惫步伐回家。第2天清早，母亲怕医院水不沸，自己拎起开水壶来到产房，日复一日，性子急，走得快，诱发急性澜胃炎，开刀手术。满月了，推起外婆买的婴儿车，和洋儿一起到医院，见躺在病床的母亲，心存内疚…… 母亲爱美，有美的资本和骄傲，身高1米68，穿什么都得体。4年前，每天早上相约行走虹山水库，一件件浓郁民族风长袍、太阳帽等穿戴旁人竖大拇指：靓丽的风景线、好美的老婆婆…家里2壁6开门的高柜，挂满不同季节、不同类型的服装，换季时，我必抽时间帮母亲整理清洗吹烫挂衣，便于她日常选衣穿戴。 母亲爱出行，一听要出去玩，激动得睡不着觉，思索着穿什么衣服，配什么鞋，拎什么包。第2天去接她，收拾一大包衣物，心有灵犀的我不动声色放到车里，只见她一会到车里又换一身，女婿说：好，漂亮，有精神！我心里美啊，哪是82岁的老人啦，拽！还常在我面前唠叨：下次你去西藏带上我，我不会高反…… 时光荏苒，一晃2022年，母亲86岁了，我也当奶奶了。老年人怕摔跤，怕什么遇什么，3月23日早上7时我去花台放狗，不到3分钟回到房间，母亲摔倒在卫生间，120急救车送贵航302医院检查髋关节骨折，且下肢血栓不能手术，随后的医生查房，她开始假装熟睡，窃听病情后不配合治疗，对我说：小杨红，不治喽，我86岁了与你爸比，我值了，人都要死，久病床前无孝子，我不是说你们不孝，你们都是奔6的人了，有老有小，不要因为我影响你们4个……字字扎心，我顺势问：泽蓉四孃要从四川来看你，母亲：告诉四孃谢谢啦，有疫情，不要来。母亲的决定，从来没有任何人能改变，从那天起不吃不喝，小妹从天津赶来，也没能改变状况。一生坚强的你，在既不愿拖累儿女和又不舍离去中煎熬，眼角有泪，此间，能做的除了陪伴，还是陪伴……5月3日下午2时你看我进病房，你张开嘴，语语呀呀，有些激动，我摸着你的额头：妈，你想讲的话，我懂。你听着平缓下来，闭上眼晴，这一闭再没睁开……5月4日凌晨感觉大限将至，通知大姐迅速赶到，4个女儿静静陪护身旁，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最后时光，2时大姐说：小红你们已连夜看护，先休息下，有我。大姐坐在床前，提心吊胆关注你的心律、血压和氧气。5时58分大姐：老妈，随急压了呼叫铃，我们迅速奔赴床前，医护人员立即到病房，6时整，你终究还是走了，走得轻松安祥。 你一生自强自律，爱尊严，循孝善，讲道义，想起你命我给父亲的一跪，让妹夫扶起你的头和嘴，4个女儿跪泣两旁。妈，你所期昐的，女儿定不辜负。 今天是12月16日，55年来都与你相伴同欢，特别是为母的我，深懂今天虽然是我的生日，但更是你的受难日，也是我的感恩日。31年来，无论风雪凝冻，还是再苦再累，如约而至，亲自奉上一碗最爱的红烧肉，默默相伴，你懂我懂。这一习惯，周而复始，从未改变。而今，这一惯例，终将在56岁的今天，因再也见不到你开怀笑容而改变，而不变的是满满的红烧肉在，满满的母女情在…… 镇宁石头寨 宁谷桃花 天龙屯堡 安顺文庙 贵安月亮湖 安顺虹山公园 九溪荷花 苗岭屯堡 80寿辰，女儿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你讲，面对你又忘了许多许多的话，千言万语，在搏爱、引领、养育面前，太渺小，苍白无力…… 老朋友黄新茹为你及亲友抒情演唱《花好月圆》，锦上添花。 懂你，能猜想到心中的期许和愿望…… 唯愿：娘在，家在！ 衷心感谢刘继林（二姐同学）为母亲80寿辰保留珍藏的影像。 哪些年，木材老板送钱到家里，你拒绝。你总说：半夜不怕鬼敲门，睡得安心，不给子女抹黑！为的就是这简单又有份量的几行字！这一殊荣，屈指可数，可圈可点！妈，今天好想您，天堂的您可安好？ 我想您，您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