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冬季来了,走进南村,不见赤日炎炎,不见大雨滂沱,不见桃红柳绿,不见花香鸟语,山山岭岭除去被深秋染成或黄或红的森林植被外,就连那些老资格的树木,也极无奈地免免强强挂着几匹残叶,光秃枯枝,尽显落拓失意之狼狈,唯村口那棵被乡亲们祖祖辈辈称为“柏枝树”的古树,数百年来保持着永远不变的姿势,永远不变的颜色,永远不变的气质!那些陪伴在“柏枝树”远近的茶山、茶梯、茶垄,构成山村最醒目的墨绿色。好的是近日不见城里那些“抖音大军”,她们退休了却依仗着每月不菲银两、身着大红大绿的“背包客”,估计是因为拍抖音逐渐疲倦而短暂谢幕了,没有这些流动着的时尚文化,南村更显出了纯纯的乡愁味儿。简洁淡雅的村容村貌。巍峨起伏的麻王寨,错落有致的民居房…一切都是墨色勾勒晕染的样子。一幅以“柏枝树”为构图中心的水墨画徐徐展开了。</p> <p class="ql-block"> 村口那棵“柏枝树”像村里的守护神一样,屹立在村口,古往今来守护着南府的安宁,目送着南来北往的达官贵人、凡夫俗子、文人墨客、商贾小贩,目送着驮着茶叶的骡队自西向东登临连三坡、五里坪,走向远方。不知多少代“爷爷的爷爷”传下来有关柏枝树各种版本的故事,让南村人永远不知疲倦地炫耀着。近年来,林业部门的专家发现这所谓的“柏枝树”,是一棵近千年且全身都是宝的古“红豆杉”,又怎么不喜出望外呢,南村人的祖祖辈辈误会了近千年,连这棵参天大树下的古石板桥,也称之“柏枝树桥”呢!村里几个小老头们找了若干理由,掷地有声地嚷着“我们不管是红豆杉还是黄豆杉,红豆杉这些洋词儿,牙根儿就没有我们老辈子传的柏枝树有味儿”。的的确确,南村人心中的这棵“柏枝树”,她那特殊的品格和风骨,早已溶入南府或者南村的生命,柏枝树与这里的乡里乡亲,乃至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结下了不解之缘。</p> <p class="ql-block"> 南村人心中的这棵“柏枝树”,顽强生长于葫芦岩湾溪沟靠南府司署一侧的岸上,苍松翠柏在山村的潇潇山凤中,向人们述说着金线吊葫芦的故事:传说数千年前南村麻旺寨悬崖峭壁上,石壁上一根长长细丝般的岩茎,连接巨大无比形似金色葫芦一样的岩石、倒挂金钟似的悬挂于空中.......象征财富的葫芦让盘顺、麻寮、容美各路英豪,顺风顺水,财富如山。而远藏天庭的黑山老奸唯恐天地间风调雨顺,以妖法将麻旺寨金线吊葫芦之细丝般岩茎击断,随着天崩地裂轰响,巨大无比的葫芦滚落而下,麻旺寨连接葫芦岩茎喷出的血水涌满南府护城河,大有决堤之势,于是土王沿护城河栽了九九八十一棵柏枝树,南府村口的红豆杉则是唯一留存的“柏枝树”。</p> <p class="ql-block"> 传说归传说,且传说也随着不同时代变换着五颜六色的版本,当年阶级斗争年年抓、月月抓、日日抓的岁月里,“田土王是奴隶主、地主一类”的导向,于是传说就变成了田土王派兵将逶迤在细柳城至南村一条长龙之龙头斩断一说。传说使得南村人心中的老柏枝树更加神神秘秘。说得清楚的是,柏枝树下许许多多最真实的故事,生活在这里的老百姓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 1930年10月,鹤峰县游击大队近20人,自五里坪转移,夜晚行至南村柏枝树下,时任九区(五里区)农民协会秘书长张九畴家,张九畴家里开的永兴茶号远近有名,堪称“大富人家”,游击队准备在此小憩后继续行军。殊不知五里坪农民协会委员长彭兴州、彭兴武等人刚刚“反水”(叛变),彭组织数倍于我之敌包围,破门而入,见人就砍,血溅四壁,唯有一个游击队员夺门而逃,敌紧追不舍,最后被一阵乱刀砍死在柏枝树下,此人姓洪,燕子坪人氏。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本人专程寻访燕子坪红军失散人员洪本仕探明究竟,洪本仕含着泪水说道:“死在柏枝树下的正是我的弟弟洪本之啊......”许久许久,每当我走到南村柏枝树下,就想起洪本仕那哭丧落泪的面孔</p> <p class="ql-block"> 早些年,南村的老妇女队长杨兰香她讲起柏枝树下的故事是成篇成章的,什么正月各家各户龙灯班子在柏枝树下玩“缠龙”啊,什么骡客在这里会妹子啊,什么柏枝树树兜下土地菩萨显灵啊......说着说着,杨老太太还哼起当地流行的五句子歌:</p><p class="ql-block">姐儿家住连三坡,</p><p class="ql-block">相交哥哥赶驼骡;</p><p class="ql-block">半夜三更驼铃响,</p><p class="ql-block">柏枝树下等着我,</p><p class="ql-block">有句话话儿对你说。</p><p class="ql-block"> 我挖根刨底问老人家,以为是她亲身经历过一段美好故事,但老人家哈哈大笑说:“这是唱了好多代人的五句子山歌,我是桃山人,在南村安家才几十年呢!”可见,南村人称之“柏枝树”的红豆杉,真正是村里的一本村史村志,无论是惨烈悲壮的血脉往事,还是浪漫撒欢的人间情爱,都被“柏枝树”一览无遗,永记心间。</p><p class="ql-block"> 麻旺寨下,山山岭岭的树不拘一格,千姿百态,唯有南村人心中的这棵“柏枝树”,伟岸挺拔,厚重沧桑,常年枝傲苍穹,绿叶成荫。来这里旅游观光的、寻根问祖的、文史发掘的、摄影写生的、田野调查的、社会各界别各门类无不为南村人称之“柏枝树”的树神所震撼。客人们寻访村里高龄老者,提一些、答一些根本无解的话题;</p><p class="ql-block">“你们所称的柏枝树谁栽的?”</p><p class="ql-block">“顾彩《容美纪游》记载,武陵千万树,都是使君栽”</p><p class="ql-block">“我爷爷的爷爷出生的时候,柏枝树就有这么大”</p><p class="ql-block">“田土王来的时候,南村柏枝树就是这么个样子”……</p> <p class="ql-block">从问与答的对话中,让人感受到人们对南村人心中“柏枝树”的好奇、尊崇、敬畏。来到这棵“柏枝树”下参观与膜拜的人们,都怀着一个树大根深、子嗣绵长、家道兴旺、国富民强的不懈梦想,去审视关注南村“老辈子”留下的一草一木,去思考南村星罗棋布的遗址遗存,去缅怀南村、北村、东村、西村……那些逐渐淡出乃至消亡的乡愁情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