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英回忆随朱毅同志到党中央汇报大连军工生产（上）

一叶知秋

一、突破封锁 夜渡黄海

1948年12月初，建新公司经理朱毅同志接到东北局通知，中央让他去汇报建新公司军工生产情况，并参加中央军委总后勤部召开的全军军工会议。并说到，东北军区后勤部领导即日到达，过海准备工作由建新公司负责。当时平津战役正在紧张进行，从东北到当时党中央所在地的路线只好绕道山东。

朱毅同志当即决定我随同前往。我们就抓紧时间准备向中央汇报所需要的文字资料、统计报表和产品样品。当时还处在战争时期，我们的行踪只有副经理张珍、秘书长曹鲁、工程部长陈平等同志知道。

第二天晚上按照预先的安排，一只小汽船从建新公司的专用码头(黑嘴子码头)开出了大连港。正舱里坐着东北军区后勤部部长杨志诚、东北野战军(第四野战军前身)后勤部部长周纯全、卫生部涂部长、大连建新工业公司经理朱毅，还有来大连治病，愈后返回山东的中共中央华东局宣传部部长冯定。他们虽是第一次见面，却是一见如故，谈笑风生。随行的东北军区后勤部张秘书、东北军区军工部刘元义同志和我都在二十八九岁，精神焕发，正当壮年。刘元义同志首先提出今夜要通过几百里海面，不但波涛汹涌，夜雾弥漫，而且随时有遭到蒋介石军舰袭击的危险，要加倍警惕。三人商定，把全夜分成3段，每段2人值班，观察海上敌情，负责首长安全，协助汽船驾驶，保证机器正常运行。黑夜中，我们曾三四次发现几里外海面上的敌舰，敌人的探照灯光柱在海面上横扫。汽船就降低航速，减弱引擎的声音，使敌舰未能发现。第二天拂晓，汽船安全到达了山东解放区的海港——俚岛。

二、日夜奔驰 经鲁过冀

俚岛在威海卫的东南方向，位置比较隐蔽，这里是从大连经过海上把建新公司生产的炮弹运到华东军区的卸货码头。华东军区后勤部兵站早已为东北来的同志们准备好了军用卡车。早饭后，我们立即登车继续前进。我们乘坐的是缴获蒋军的美制十轮大卡车，顺着起伏的山间公路，翻越了几十道山岭，当天下午5时左右到了益都。这里就是古代的青州，《水浒》书中所写的“三山聚义打青州”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一带。因为经历了8年抗日战争和3年人民解放战争，城墙早已不存在了，居民大部分疏散到附近农村，从外表看，这里只是一个较大的集镇。卡车开到华东军区后方机关驻地，华东军区与山东省委的2位负责人接见了来自东北的同志们。

三、中央首长知道建新公司

1948年12月中旬，在中央军委后勤部部长杨立三同志主持下，全军军工会议正式开幕。朱德总司令给各大军区参加会议的代表同志们作了《人民解放战争形势和我军的任务》的长篇报告。朱总司令已经年过花甲，但精神十分旺盛。大会会场没有用扩音设备，他一直站在桌旁讲话，洪亮的声音响彻大厅，100多人听得清清楚楚。我坐在第一排座位上，第一次见到久已敬仰的朱总司令，心情十分激动，精神也特别集中。

朱总司令报告内容丰富，讲到高兴的地方，他脱掉了披在身上的皮大衣，凛然挺立的身躯，更显出统帅的风度。同志们对总司令讲述的各地战斗听得入了神，仿佛自己也置身战场，和前线的我军指战员共同战斗。

因为下午还要继续报告，朱总司令和开会的代表们共进午餐。非常巧，他正好同朱毅和我等坐在一张饭桌旁。总司令看到朱毅和我穿的是便衣，便和蔼地问道：“你们是从大连来的吧?”我俩赶忙站起来回答：“是的。”朱总司令笑着和我们握手，一面说：“你们建新公司做的炮弹，在几个战场都用上了，前方反映很好。”中央首长的鼓励，使我们俩人一时不知怎样回答才好。朱毅同志说道：“为了战争的最后胜利，我们还要多努力。”朱总司令那和蔼慈祥的目光给我们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象。

军工会议进入到各大军区军工部汇报工作和交流经验的阶段。前两天是华东、华北、西北的代表汇报。华东军区是李人俊部长发言，由经济专家薛暮桥同志给他当助手。华北军区是刘鼎部长带队，由他的助手汉涛同志介绍生产和技术情况。这些地区军事工业都有一定规模，对支援人民解放战争都各自做出了贡献。但从介绍情况看来，因为缺少重工业基础，所生产的炮弹仍限于以灰生铁为弹体的迫击炮弹，引信也只能生产结构简单的迫击炮弹引信。

第三天我代表大连建新公司汇报。我先扼要地讲了建新公司的规模，包括炼钢、化学、机械制造、军品生产4类性质的工厂，有8000名职工，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技术水平较高的工人和技术人员，还留用了几十名日本技术人员。建新公司的特点是以近代化重工业为基础，以军事工业为核心的一个完整配套的军工体系。因此建新公司能在敌人重重封锁、原材料严重困难的条件下，生产出大量军工产品，其中主要是当时其他解放区还没有条件生产的，人民解放战争中阵地攻坚战斗迫切需要的75毫米口径的钢质山炮弹和野炮弹。各兄弟解放区的同志听到这个新消息，都非常注意。

我接着讲到建新公司提前1个月完成了1948年七五山炮弹25万发的任务。这些炮弹主要运往华东战场。还生产了六０迫击炮、苏式转盘枪，供给大连公安总局，装备了地方公安部队。大连钢铁厂生产了几千吨电炉钢，包括冲模钢、耐热钢等特殊钢，数量最大的是用于制造炮弹体的中炭钢。大连机械厂生产了20多台长行程的200吨立式水压机，1000吨卧式油压机和与之配套的高压水泵、高压油泵、蓄压器等。这些都是为了提高炮弹生产效率所需要的重要设备。各地区军工部的代表和中央军委总后勤部的领导，都是从事军工生产的专家，多年来渴望生产新式大威力钢质炮弹的理想在大连建新公司实现了，而且年生产量达到了25万发，在场的同志们听得非常高兴。

下午，我又介绍大连建新公司在军工技术方面的经验。我打开从大连带来的手提箱，把钢弹体、铜药筒、引信(摘火的)、无烟火药(单基)、特屈儿炸药、黑索金炸药、特殊钢刃具、硬质合金冲模等实物样品以及分解开的零件、部件等，还有几十份打字、印刷的技术资料、几十张靶场试验照片和工房设备照片，都陈列在会场预先准备的3张大方桌上。这些样品吸引了全场同志。

大连建新公司军工生产的主要情况，我在会上整整讲了1天的时间，中央军委总后勤部和各大军区军工部的领导同志以及参加会议的代表们听得十分仔细。他们一致认为，大连建新公司在当时我党领导的解放区中工业基础是最好的，技术水平是最高的。同时，大家也深深地感到大连建新公司广大职工的艰苦创业、刻苦钻研、忘我劳动和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是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