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何寄？

自游自在（翼虎）

摄影与后期：自游自在（翼虎）

撰 文：自游自在（翼虎）

这些年人们忘记了大塘，大塘变得一遍荒芜。没有水的大塘被干旱无情的撕裂，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沟管塘渠是土地的毛细血管，是大自然的“微循环”系统，什么时候这些血管出现了问题，循环就难以为继，土地就会失去灵性，乡村也会失去生机。看不见山、望不见水，乡愁何处安放？

可喜的是大塘纳入了村里今年冬修的计划。此刻，仿佛听到了挖掘机隆隆的马达声......

乡愁何寄？

离我家不远处有一口池塘，村里人叫它卢大塘或卢阁大塘，也有直接叫大塘的，不管哪种叫法，大家一听便知所指了。

今年的一场大旱，大塘彻底现了“原型”。塘水干涸，淤泥板结开裂，裂缝足有两拳头宽、两尺来深，可见旱情之烈，也可见淤泥之厚。据村里老人说，六十年前的1961年，也遇大旱，整整三个月没下雨，大塘里干得可以跑人，人畜饮水困难。今年连续五个月不下雨，所幸有自来水了，饮水不成问题，但田里土里却干得冒烟。

大塘大约有三十来亩水面，是附近乡民祖祖辈辈赖以生活的依靠。塘水流经之处，家家户户淘米洗菜、浇水灌溉，都离不开它，可谓泽被四方。过去农村水利建设是“头等大事”，进入冬季都要兴修水利，取圳清淤，掏塘担泥，记得大塘最后一次掏塘泥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现在的许多沟管塘渠，都还是那个年代修建的，只不过多数已经“老态龙钟”了。

大塘承载了一代一代村民的记忆，也托起了远行人的乡愁。我们儿时许许多多的欢乐时光，都离不开这一顷碧水。那时大塘水很满，水面很宽，水也很深，四季清澈见底，鱼群游弋。春天是捉鲫鱼的最好季节。鲫鱼喜溯水，春雷一响，总是争先恐后地从塘里梭到来水的沟里，这个时候去捉鱼最有收获，有时候鱼篮里放的、裤袋里装的，嘴里叼的，都是鱼。钓鱼是一件“智力”活。放学回家，拿一根楠竹丫子、一截棉线、一根针作鱼钓，捉几个饭蚊子，躲到塘边芭茅丛里，与水里的游鱼“斗智”，蹭的脚发麻、腿抽筋，常无所获，却乐此不疲。夏天傍晚的时候，最好钓鱼，游鱼跃出水面偷袭蚊子，这时把钓食甩下去，鱼一口咬住，顺手一带，鱼就上岸了，末了提着一大串鱼回家，象得胜班师的将军，昂首挺胸，喊喊叫叫，大摇大摆，生怕别人看不到，如果获得旁人几句夸奖，钓鱼佬的摆步就更大了。盛夏之夜，天朗月清，塘里的脚鱼会跑到岸上歇凉，“好吃”的“夜猫子”会来碰碰运气，煤矿里下夜班休息的矿工有时趁夜色也会来放“卡钓”，如果正好卡到了脚鱼，夜猫了也会“顺手牵羊”，放钓的人还以为是脚鱼太大把线争断后跑了。大塘是天然泳池。放了暑假，一群孩子成天光着屁股泡在塘里，一个个被晒的象“黑皮雷公”，许多人的游泳技能，都是在这里学到的，记得我八十年代初在长沙读书时，跟着同学游湘江，凭借的还是当年的那点“童子功”。那时放学后围着大塘转圈圈，似乎是顽童每日必修的功课。现在跟当年的小伙伴聚到一起，最快乐的话题还是与大塘有关。

进入八十年代，这样的日子就嘎然而止了。那时“分田到了户，各户顾各户”，大人忙着种地、挣钱，小孩忙着读书，大塘从此沉寂下来。再没有人组织掏塘泥了，淤泥一天比一天深，慢慢地一半塘容就淤塞了，塘里长满了芦苇和杂草。以前塘尾有一米多深的水，塘脑上的水淹过大人的头顶，现在塘底变成平的了，水没有过膝盖，库容也不到三分之一了。但就是这样，大塘也还在发挥“余热”。今年大旱，四处无来水，而水稻扬花灌浆时节，大塘贡献了自己仅有的一皮皮水，保住了今年的收成。塘里没水，鱼没法养了，仅有的几个鲫鱼被捞走了。剩下的小鱼小虾、螺丝蚌壳，成了“白老鸹”最后的晚餐，数以百计的鹭丝子如神兵天降，把场子仔仔细细清了一个遍，大塘落得个白茫茫一遍真干净了。小小一个池塘，上演了一场“物竞天择”的大戏。自然界的轮回，常常出乎人的意料。人们陶醉在自己一时对自然界的胜利之中，却不曾记得自然界会加倍的予以报复，干旱似乎是一种“现世报”。

这些年人们忘记了大塘，大塘变得一遍荒芜。没有水的大塘被干旱无情的撕裂，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沟管塘渠是土地的毛细血管，是大自然的“微循环”系统，什么时候这些血管出现了问题，循环就难以为继，土地就会失去灵性，乡村也会失去生机。看不见山、望不见水，乡愁何处安放？

可喜的是大塘纳入了今年村里的冬修计划。此刻，仿佛听到了挖掘机隆隆的马达声••••••

2022.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