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挂壁村游记</p><p class="ql-block"> (作者:曦明)</p><p class="ql-block"> 2022年9月下旬,我第一次来到福建福州,却只住了一晚,挺遗憾的。</p><p class="ql-block"> 若不是在福州反复地接到流调电话,追踪得我们诚惶诚恐,是不会那么早离开的。等我们到了下一个目的地,流调电话又打了过来:</p><p class="ql-block"> “你们在哪里呀?”</p><p class="ql-block"> “屏南,白水洋!”</p><p class="ql-block"> 白水洋在宁德市屏南县的深山之中,确认我们已经远离了福州地界,便再无电话打来。</p><p class="ql-block"> 中午时分,我们一行六人在景区大门外和民宿主人碰面,然后坐上他锈迹斑斑的五菱面包车,摇摇晃晃地盘桓几公里,到了景区内一个游客接驳车站。</p><p class="ql-block"> 前面停了一辆农用摩托车,房东把六个大行李箱移了过去,以减轻爬坡重量。通过一座小桥,开上一段陡坡,在山腰处稍微宽点的地方,停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似乎到了下榻的地方。抬头仰望,山顶有个村子,一条陡峭的石阶小路弯弯曲曲地连接下来。我们订的民宿就在那里,看来必须徒步登上去。开农用车的小伙子挑起两个箱子走在前面。跟着他,我们亦步亦趋,抓着石阶旁边的钢管栏杆,气喘吁吁地登上一家农户的门口。女主人热情招呼我们进了堂屋,就转身去做午餐。</p><p class="ql-block"> 我穿过厨房到屋后,再下几个台阶,踩着吱吱嘎嘎的地板,进到了客房。客房是用木头加建出来的两间板房,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左边山坡上郁郁葱葱长满了毛竹和阔叶林,隔着一条小小的山岙,右边是一排邻居房子的屋后。和我们这栋一样,也是骑在山脊上的砖木瓦房。房体上残缺的石灰墙面,依稀可见人民公社时期的标语口号。</p><p class="ql-block"> 沿着陡峭的山脊,坐北朝南,因地制宜,顺势而建的房子,形成了这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村民自称为挂壁村。挂壁二字意境不错,我们就是慕名而来。真名叫潭头村,门牌号码还是新的。</p><p class="ql-block"> 吃罢午饭,从挂壁村拾阶而下三四百米,走进了一个山坳。这个山坳让人豁然开朗,它是群山环抱之中一块开阔平坦的湿地,有十几个足球场那么大。流水淌满了整个湿地,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小块滩涂,浅浅的褐色水底像沉积了厚厚的淤泥。我换上景区发给的白纱袜子,伸出左脚,战战兢兢,试探性地踏进水里。嘿,水底不是淤泥,是坚硬无比的磐石!水不深,大部分地方都没有没过脚踝。</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白水洋。一块巨大的岩石陷在山谷里,平坦的表面让流经的河水平铺开来,形成一个八万多平方米的浅水广场。流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凌凌,洋洋洒洒。你可以在这片水域上漫步、跳舞,也可以找个水洼躺下去,享受流水缓缓地冲洗,亲昵地抚慰,比浴缸里还要舒坦。</p><p class="ql-block"> 白水洋名气不太大,却称得上是世界级的地质奇观。村民们守着上天赐予的这片独特的山水,做起了旅游生意。有了络绎不绝的外来游客,当地政府的脱贫任务,在潭头村不难完成。</p><p class="ql-block"> 住民宿,就是住在农家的老房子里。这家房子的大门还粘着大红喜字,老旧粗糙的原木陈设残存着婚庆的喜气。坐在长条板凳上歇息,习习的穿堂凉风,吹落了我一身疲惫。向大门外望去,不远处峻峭的山峰,阻隔了我的视线,也屏蔽了繁华都市的喧嚣。</p><p class="ql-block"> 坐在这高山的堂屋里喝酒品茶,秀水青山滋养我的耳目。吃着房东自己种的菜,自家养的鸡,从后山引来的泉水,有一种回归田园的感觉。低矮的木板客房,有电有信号,简陋一点何足挂齿。欣慰的是,箱底的衬衣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p><p class="ql-block"> 屋子前面有一小块平台,我站在那里瞭望,随手拍摄。村舍错落有致,房前屋后干净整洁,清一色的老房子,早已和这座山浑然一体。在蓝天白云和峰峦叠翠之间,我看不到田地庄稼,也看不到乱砍滥伐。若不是社会进步到今天这般,村民靠什么过活?</p><p class="ql-block"> 我想,以前这一片山区,应该有生产队的层层梯田。而在这金秋时节,也该稻谷满仓,茶油飘香。但是在那个农耕经济为主的年代,也可能过度开荒导致水土流失,无序砍伐留下荒山秃岭。若是遇到像今年这样数月不雨的大旱,必定颗粒无收,农民们只好外出乞讨,行走江湖。就像我年少时看到的福建流民,以街头卖艺为生。若是再叠加上这三年的新冠疫情,其惨状恐怕是又一个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情景。</p><p class="ql-block"> 与房东攀谈起来,他说他是四川人,在厦门打工时,结识了从这里出去的打工妹,然后在厦门安了个家,还开了间店铺。白水洋景区开发以后,老婆家的这间老房子就做了民宿,自己住在景区外面的新房子里,白天进来打理民宿,旅游淡季就回到厦门经营店铺。老婆的弟弟是退役军人,那个开农用摩托的小伙子,他说自己喜欢呆在家乡,他可以出入附近的导弹基地,这听起来颇有几分神秘。</p><p class="ql-block"> 我少儿时在大山的农村里住了四年。那个时候,农村和城市之间,那怕只是小县城,也存在一条巨大鸿沟,农村人想做城里人是很难的。现在鸿沟逐渐缩小,农村青壮年大都进城了,倒是城里人又总想到农村住住,到大山里转转。这世间巨大的变化,社会快速的发展,让我辈赶上了,亲历了。</p><p class="ql-block">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退耕还林的政策惠及广大农村。这天然的地质奇观,因此变身为美丽的地质公园。</p><p class="ql-block"> 潭头村,这些在山岗上守护着白水洋的挂壁人家,终于不再靠天吃饭,而是开门迎客,摆脱贫困。而对我们久居城里的人来说,它是如此亲近自然的驻足之地,何其难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2年12月写于深圳梅林</p> <p class="ql-block">挂壁人家</p> <p class="ql-block">浅水广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