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房

荷叶田田

小说修房九十年代初期，方旗村里终于出一个河南大学的大学生了！这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到全村人的耳朵里。大家都喜气洋洋，见面就说郭顺家祖坟冒青烟了，有后劲。有人说，很早阴阳先生路过郭顺家祖坟时，远远就看到坟周围雾气腾腾，那气势，觉得很不一般。说这家后人准会出一个秀才。还有人说，他家宅基地好。于是有人想问问郭顺家的宅基地卖不？再有人还说，郭顺的父母会起名字，看，一个顺字，人家多顺利考上了大学。这件事一时间就成了全村人见面的谈资就这样几十年平静的小山村里热闹起来。为此，村里专门为庆贺郭顺考上大学放映了三场电影。那时间，每逢谁家有喜事一般都放一两场电影庆贺。这次郭顺考上大学，是大喜事，特例放了三场。俗语说得好，三六九，不问就走。大家纷纷说自己家孩子能像郭顺那样争气就行了。郭顺父母也是天天满面春风，几辈子都与黄土打交道的农民家庭终于出一个吃Z商品粮了。四个姐姐都为郭顺感到骄傲，觉得郭顺终于为自己家争了一口气，只因一家人都是老实巴交的，现在的弟弟就像鸡窝里终于飞出了一只金凤凰！郭顺自己也是踌躇满志，暗暗立志要干出一番事业。临近开学。郭顺走的那天，全村人都送到村口，郭顺望着自家的父母辛苦一辈子才盖的新瓦房掩映在红墙绿瓦中，心中忽然想起自己从小就许下的诺言，我一定让二老站在楼上往下看。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郭顺大学毕业后就分到了县城机关，郭顺文笔好，过几年县里调郭顺专门给县委书记写材料。县委书记看郭顺人品好，为人正派，办事胆大心细，上进心也强。也知道他出身清贫，干脆让下乡镇锻炼了几年。锻炼期间，越发发现郭顺不但文采飞扬，还是官场苗苗，就让还没有到官场趟过的郭顺去住建局当了一把手。都知道住建局是个肥差，原本住建局的一把手，都是把自己家房子盖得像江南风格别墅。进入古香古色的大门，右侧小桥流水潺潺，鱼戏莲叶间。院内珍草奇木，假山耸立。曲廊栏杆回转。乍一看，好像走进了红楼梦的大观园。所以，有的任期没到，接连三任都被纪委带走了。自从郭顺当了一把手，孝顺的郭顺原本一个月就回家看望父母一次，给父母买吃的，用的，陪聊聊天。现在是半年也难得回老家看看。反正父母身体还健康，耕田种地也不用郭顺操心。所以郭顺一心扑在工作上。由于单位改制事情繁琐，和单位人一起加班是经常的事。有时候甚至一个人常常加班到深夜。父母知道郭顺当了住建局一把手，脸上更是乐开了花。自己儿子也当官了，平平庸庸碌碌无为甚至有些窝囊的自己当了一辈子农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虽然郭顺并不像以前个别领导升官就发财，天天只会翻上眼皮，也还是靠工资吃饭。一家人也是勉强买了一套不大的房子，还听说儿子有专车接送了。郭顺父母说话嗓门也比以前大了，老人心里高兴，精神也比以前还好了。七十多岁也还是神采奕奕。其实天天足不出户的郭顺父母不知道，县城里都知道郭顺虽然有专车接送，郭顺为了拿到工程项目和数据的第一手资料，经常不和司机打招呼自己偷偷骑自行车到基层和工地查看。有一次，父母听说儿子现在就是管盖房子，而且全县的建设工程都归自己儿子管。全县每年有多少建设工程啊！特别是最近几年，到处拆迁盖楼。可自家的房子还是九十年代初期的砖瓦房，有的地方一下雨，屋里就和外面一样滴水。自己儿子怎么就没想到找个工程老板帮自己修修？哪怕是不漏雨就行。为了让儿子安心工作，郭顺的父母从来没有给儿子提过任何条件。家里大小事务都是自己打理。有次郭顺的父亲自己上房换掉因日久坏了的瓦片，老腿在老房子上只打颤，同样是已经七十岁的老伴提着混凝土上下简易木梯，就是两根长木头做梯子扶手，几个木块板做台阶做的。给自己递水泥浆勾瓦缝。可能是在瓦房上修理房子时间久了，下房后几个月都腿疼，无奈之下，只好去镇上买了一副膏药贴贴缓解一下，却总是不会除根。郭顺一家子特别是带着可爱的儿子，买了许多过年的东西，春节回家过年了。郭顺的父母看到懂事的孙子，老两口高兴得合不拢嘴。耿直的母亲给郭顺说了和老伴修房子的事。郭顺只是说以后注意身体，临走也没提给父母盖楼房。好像忘记了曾经许下的诺言。只是说修房子就找人出钱修。心直口快的母亲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大声的哭着说，你以后就不要回家了。房子塌了算了。郭顺知道母亲的脾气，一时半晌不会消除心中的怒气，干脆心里难受的走了。让老婆留下了劝母亲，郭顺的老婆也理解婆婆，就给婆婆道歉，说郭顺的孝顺谁不知道，您自己养的儿子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可性格倔强的婆婆就是哭个不停，让郭顺的老婆也同情得跟着流泪……最后，郭顺的老婆只好给郭顺打电话，郭顺让老婆给认字不多的婆婆看一个存折。婆婆一看，是郭顺每个月偿还住房公积金贷款和资助贫困失学儿童的存折。工资卡上面余额是两位数。婆婆长出了一口气，说这才是我从小就善良懂事的儿啊！从此再也不提修房子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