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追觅

荆溪行

<p class="ql-block">秋日追觅在嘉兴朋友家边的小河上,我第一次在生活中看到了皮划艇。被小 树林与鲜花簇拥的小河显得非常宁静,一个中年男子划着长长的皮划艇在河面徐 徐前行, 他舒缓地挥着桨,忽左忽右地扇动着河水,艇边泛起微澜,又慢慢消失; 下午三点左右的春日阳光非常温暖, 洒在路人和划艇人身上, 我想起一首老歌 “ Sunshine On My Shoulders ” , 感觉那首歌就是为此景写的, 我当时爱上了这项运 动, 当我有了第一条艇后, 就在艇上贴上了其中的一句歌词: Sunshine almost always makes me high 。 不知道缪先生是怎么爱上这项运动的, 只记得他跟我划过一次后就不可收拾地投入了 其中, 买了十几条艇, 租了一个码头, 成立了深蓝皮划艇俱乐部, 还征召了一批社会精英, 如周女士、 张先生、 储先生、 邓先生、 王先生等, 他们武能登山, 游泳, 跑马拉松, 文能写 文章, 摄影, 编视频, 非常了不起。精英喜欢空想, 又叫梦想, 第一个梦想是划着皮划艇穿 越宜兴所有的石拱桥, 拍照, 收集并整理资料;第二个梦想是在水上欣赏周铁城隍庙的千年 银杏古树。 第一个梦想需要时间; 第二个梦想需要时机。</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秋天到了,时机来了。在准备中,我们知道了银杏太湖边共有三棵银杏古树,分别在浯泗渎(现在叫洪巷)、师渎和周铁,传说都是孙权母亲手值,树龄都有1800年;梦想由此扩张,从地图上考察一番后,张先生、储先生和我决定划船从浯泗渎出发,经师渎到周铁,一次看遍这三棵古树。</p><p class="ql-block"> 2022年11月27日早上7点,我们三个人带着三支桨,拉着三条艇聚集在师渎的银杏树下。浯泗的银杏高大但不修长,没有一柱擎天的感觉,树冠和树高几乎相近,与其说是一棵树,不如说是一朵花,一朵通体金黄的花,盛开在墙体同样是黄色东岳庙前,相互呼应;主树干很粗壮,估计五人难以合抱,在两米的高度处树干一分为二,西粗东瘦,似盘古女娲携手,共护生灵(据说早前太湖的渔民在暴风雨中看到此树就会心定);树枝很茂密,像很多雄鹿在角斗,相互挤压着,向上寻找空间;还有很多细小树枝垂下来,如柳枝一般,却不柔弱,生机勃勃;顶上的叶迎接朝霞,垂下的叶呼唤大地,我虽不是植物学家,我还是把这棵树界定为雄性。我们在树下举行了一个简短的出发仪式,宣读了活动主题:三个人,三支桨,三条艇,三棵树,喊完“视角变一变,世界更惊艳”的口号后,我们出发了。</p> <p class="ql-block">  三条小艇穿过清代古石板桥应龙桥后沿着东岳庙的院墙往西,开始了我们真正的划行。太阳还被薄云遮盖,灰色的河面倒影着黄色的庙宇,涟漪扰动镜面,飞檐真的动起来了,一只白鹭从芦苇丛上惊起,飞了几十米后停在小树上,看看我们,又飞走了。划过东岳庙,看到了太湖大道路旁整齐的银杏树,这些树是现代物种,被专门修过,修长挺拔,排列整齐,也很有气势,这个城市的人喜欢银杏树,难怪我们有今天的行动。小河通过一个涵道拐向马路北面,我们要穿过涵道了。涵道宽三米左右,高一米,像一艘倒扣的皮划艇,小艇划入涵道,犹如进入一个时光隧道,对面的光折射过来,似灯塔,我们像土行孙一样在地下自由穿行,沿着龙骨,刺破黑暗,走向彼岸。</p><p class="ql-block"> 十二公里后,到达拐向师渎的小河,小河口和被长达五十米的水葫芦堵住了,张先生发力想冲过这片障碍,试过后发现无能为力,我们回头划行了三百米,找到另外一条岔河,可惜河口被防洪闸关闭着,三个人在河面上召开一个小会,决定调整策略,略过师渎,直奔周铁。三个人心中充满了遗憾,甚至有点难过。进入周铁外围的河道,河面上的风越来越大,划行也越发变得困难,“精英”们依然斗志高昂,竭力前行。我忽然想明白浯泗的银杏枝乱而不挺拔,应该是太湖边吹刮导致。我进入镇区后,我瞬间看到了远处越过桥面的一簇黄色,又一座灯塔,那是周铁的银杏树在向我们招手。中年人不善高叫,只会在沉默中爆发。我们三个人排好队,大家在我发出的“左右左”的口令中穿过最后一座桥,头抬起来,看到了周铁的银杏树,梦寐以求的银杏树。她就在河边上,矗立在城隍庙前,静静地看着桥上的人,河里的人。她比浯泗的银杏更粗壮,一人多高处的树干上有一个巨大的树瘤,几乎有主干两倍粗,树瘤往上又分支出四五个粗大的树干,和下面的主干一般粗,浯泗的银杏像一朵花,周铁的银杏更像一把花伞,花伞举向天空,落叶铺满庭院,陪伴着江南名居风格的城隍庙,洒脱亲民。三年前我将我的艇命名为“相望江湖”,是抄袭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没有太多想法,只为显摆;今天我在江湖中,她在梦想里,是望还是忘?</p> <p class="ql-block">树叶忽然动了起来,一片一片向我飞来,如蝴蝶,站我肩头;树叶越飞越多,站在浆上,站在艇上;我挥动桨叶,不,是拍打翅膀,我飞了起来,飞到大树上,落到枝丫上,后来就找不到自己了。我在梦境中又入深梦。</p><p class="ql-block">围观者的喧嚣将我从多重梦境中惊醒,我仍在水上。</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深蓝俱乐部在银杏树树下给我们组织了欢迎仪式,既又安排了其他会员们十几条艇下河划行,狭窄的古河道理挤进了十几条五颜六色的的小船,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周边围观的老百姓也越来越多。缪先生安排大家在河里紧靠着银杏树排队,飞起无人机给我们与银杏树合影,体贴周到有意义。</p><p class="ql-block">既然水路到不了师渎,那就走陆路。休息后,我和储先生开车到师渎寻找第三棵银杏树,开车比划船轻松多了,在善良的村民帮助下,我们在太湖边的小村庄里找到了第三棵银杏树。和浯泗、周铁的银杏树一样,师渎的银杏也有一座寺庙陪伴,只是万善寺略显寒酸,是由普通名居改成,既不气派也无特色,银杏在村中,没有河流陪伴,也显孤独。师渎的银杏并不高大,听说是被雷劈了一半(曾经也是太湖里渔民的灯塔),还被顽童烧掉半身,但枝叶茂盛,从西往东看,只看到黄色的树叶,看不到如前面两棵树共有的遒劲有力的黑色枝干,反倒更显年轻有活力,她像一捧花,倚着东面的墙,享受着西射的光,不与天争,不和地抢。走到大树到东面,吓一跳,大树离地一米处就被撕裂了两半,内部已经烧空,似乎只剩树皮,像劈开的竹子。从下往上看,遗留的躯干变成了黑炭,一直延伸到天空,光线从巨大的裂缝透过来,看清了黑炭龟裂着,非常痛苦,大树顶部被村民用铁环抱箍着,防止她彻底倒塌,我们先用火将她灭亡,后又用铁将她拯救,于是大树分裂着,如人性一般。银杏树主干周围长了一排小银杏树,铅笔粗细,不过人高,当地人说那不是大树的孩子,是大树的根,树根倒长出土,很神奇,如周铁银杏的根扎到河对岸一般;这些小树,生长发育都良好,跟伤痕累累的主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改一下古诗“人祸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或雷劈,或人烧,苦难终将如东流之水,一去不返;而生命长存,如巍巍高山。我更愿意用“她”来界定这棵树的性别,因为我相信女性的生命力更强大。</p><p class="ql-block">一日划行十八公里,终于实现了一个梦想;梦想如师渎银杏一般,生生不息,实现一个,再生一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