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起偷柴火冤案

讷言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改革开放才刚刚起步，物质财富还不怎么丰富，在农村，柴火还是大家的主要燃料，在人们的心目中，都把柴火看的非常贵重。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过庄稼日子，柴火是一大项，人们无法不看重它。不过，这个时候，柴火一般都不放在家里了，都是放在离村不远的打麦场里，主要是因为放在家里太占地方，也不卫生。把柴火放在场院里，可以随烧随拿，也比较方便。

这个时候，人们挣钱的意思增强了，有的人挣钱没有门路，就干起了老本行，摊煎饼到城里去买，也算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摊煎饼卖煎饼需要烧大量的柴火，光靠自己家的怎么够用？于是一些人就打起了别人家柴火放在村外的主意。

那个时候，人们还都比较穷，我才刚盖起新宅子不久，虽然搬家来住了，但是还没有盖大门和院墙。院墙是用石头随意一摞和玉米秸夹的障子，大门也是用树枝做的，人们称这样的门子叫琵笆门子。除了这些，其他的生活设施也不齐全，没有厨房就是一个突出的缺欠。因为没有厨房，所以我只好在天井里用土坯支了一个省柴灶，好天的时候还可以正常使用，一到下雨天那就麻烦了，非等到雨停了再做饭不可。

这天，因为夫人走娘家去了，所以我起得很早，起来干什么呢？扠猪食。我正在琵琶门子里边的省柴灶上扠猪食，忽然看到大门外有一个妇女担着一担柴火过来了，可能是由于累了，就在我家大门外放下挑子歇了一会儿，我通过琵琶门子的缝隙一看，原来是大街头上的大婶子。我知道她家是摊煎饼卖煎饼的，所以需要起早贪黑。这个时候天才蒙蒙亮，我扠完猪食，喂完猪，自己也简单的吃完了早饭，这个时候就七点多了，我就匆匆忙忙向学校赶去。

第二天，夫人走娘家回来了，下午我下了班回家的时候，她告诉我，东南上二嫂来骂了一通，也不知道是谁偷了她家的柴火，还在咱家的大门外歇了一歇，落下了一点碎柴火，二嫂就当是咱偷了她家的柴火，在咱家的大门外一个劲儿的骂，一直骂了一个下午。我说：“昨天早晨，我起来扠猪食的时候，看见北街头上的大婶子担柴火，还在咱家的大门外歇了歇。”

前天刚下过一场小雨，当时全村还没有一寸水泥路，虽然已经踏出了一条路眼儿，但是大部分地方还是泥泞的，柴火放在地下会粘住一些的，省得留不下痕迹。

夫人说：“她哪里是在咱家的大门外歇歇，她是故意让柴火落到咱家的大门外，好让二嫂怀疑是咱偷了她家的柴火，好让她骂咱。我说怎么二嫂在咱家的大门外骂了一个下午，原来是大婶子给咱安的赃。”

我说：“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鬼叫不心惊。让她骂好了。”

“她指定是骂的咱，她不光骂，还有可能到处去说咱偷她家的柴火。她安赃我还不要紧，我是一个娘们，如果说你偷柴火，你这个民办教师在村里就站不住脚了。”

我觉得夫人说得有道理，这件事值得甄别。我就说：“不要紧，我教二嫂的闺女，把事情原原本本一说，不就真相大白了。”

“对，就这么做。”

当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的学生的时候，她说：“我妈知道是她偷的。”

“既然知道是她偷的，怎么不到她家大门外去骂呢？”

“知道的不具体，反正是进了南门里了。”五年级的女学生嘴就是厉害，竟然把事情说得滴水不漏。

既然知道是南门里的人偷的，就行了。因为我在南门外居住，这样就洗白我了。回家把事情向夫人一说，她也只好作罢。

贫穷的日子，柴火也是好东西，偷点柴火还得安赃别人，而自己呢？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以为柴火的事儿，还真会发生冤假错案。

一次，我家大门外大嫂的柴火园子里又丢失柴火了。大嫂也不是善茬，她又在我家大门外骂了一个下午。骂就骂吧！毕竟她家的柴火被人偷了，反正又不是咱偷的。奇怪的是，过了几天，她到我家来道歉了。道歉不道歉的我也不在意，反正不是我家偷的。她来道歉反而让我们摸不透风了。既然她家的柴火被人偷了，就应当骂，骂那个偷柴火的贼，向我们道什么歉？我百思不得其解。

大嫂是个喜欢大说大啦的人，来了说起话来就没有个头儿，咱说话又怵头，跟她客套了一番，话就没有了。让夫人跟她应付吧！我就出去了。

刚走进南门里，迎面碰到庆春叔，他说：“这一天，你大嫂在你家大门外骂，说她家的柴火被人偷了，这个偷柴火的到不了远处，这分明是怀疑你家偷了她的柴火。我就说，你这个说法不对，你家的柴火根本就没有丢。那一天，一只坡兔子钻进了你家玉米秸底下，西瓜哥为了逮坡兔子把你家的玉米秸拉开了。弄得扬儿翻天的，看上去好像被人偷了，其实，就是动了一下。当时我在现场。”

我一听才恍然大悟：“嗷——！怪不得今天她上我家道歉去了。其实，道不道歉无所谓，只要事情真相大白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