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杂记 19

耀仑

秋雁杂记 19

清明节，肃穆的节日，最牵人情怀。

远走他乡的人，好多想方设法赶回故乡，祭奠先祖，祭奠故去的亲人。故乡，是孕育生命的地方，是滋长生物DNA和精神DNA的地方，是不可替代的地方。

退休前后，我三次到太湖县始祖谷宝公墓地扫墓。第一次，不是清明节，我因修谱回英山待了些时日。英山全县刘氏宗谱新修，我捐款数千元，担任副主编，参与谱首编纂，总序撰写。期间，我动议到太湖县拜谒迁湖始祖。与理先叔、会礼同学、振武侄四人同行。

驱车太湖县城，眺望到耗资数亿元的中华文化园，又称“五千年文博园”，国家级格局。时任全国政协副主席赵朴初太湖人，与我们太湖县始祖谷宝公是不同年代的同乡。谷宝公是明初太湖县教谕。穿过县城不远，有一座巍峨大坝，是寺前河水库（后称花亭湖）大坝。长长碑廊，镌刻着赵老书写的诗文。登大坝，但见百里碧波，群山簇拥。这就是著名的花亭湖。风光骀荡，气象非凡。太湖人文璀璨，底蕴深厚。来了，第一感觉，给我巨大的视力冲击和心灵震撼，肃然起敬。

越大坝，至码头，乘游船约二十分钟抵达对岸，便是谷宝公寻幽择胜肇基兴家的留仙岭。谷宝公的墓茔距花亭湖不过百米远。还好，墓茔在水位线之上，再多水不会淹没。当年，绝对是背倚青山居高临下欣看寺前河畅意奔流的高处。后来，因为兴建大型水库，水位大幅度抬升，谷宝公墓茔与水平面相近了。据悉，寺前河大片的良田沃土、祖居、高大的祠堂都沉入了湖底。

谷宝公墓茔坐落在湖畔一片旱地，周边如今是异姓的菜园。陪领的太湖县宗亲拨开了蓬生的蒿草，遮蔽的汉白玉墓碑整体显露出来，字迹清晰可辨。我第一个跪了下去，向邦公的第五十六世孙、我的第五十六世祖、太湖县始祖谷宝公跪了下去，履行了我恭敬虔诚的大礼！同行的人也随之行礼。我购买的祭品，全部启用。檀香点燃，袅袅飘忽，似乎交融着地上人和底下人的心语。燃烧的纸钱、鸣响的炮竹、礼花释放着今人的缅怀和祝愿。

起身，我与太湖宗亲紧紧握手，首先感谢他们在移山造海的岁月中安全地保存了太湖县始祖谷宝公墓茔，同时郑重恳望他们对墓茔进行修葺。英山县境的刘氏先祖墓茔维护、修葺由我们负责，太湖县境先祖墓茔则由他们就近维护、修葺。我说，太湖县修花亭湖宗亲向外县星迁不少，但谷宝公后裔仍有两千多人，人丁兴旺，丰衣足食，有楼房、小车者甚多，有情缘更有条件将共同的始祖墓茔修葺好。否则，不相匹配，于心不安。我承诺，修好了，下个清明节一定来太湖县祭祖。

不久，太湖县宗亲告诉我，谷宝公坟茔隆高了，修葺了，墓前铺了水泥拜台，一共花了6000多元，准备在2016年清明节联合附近数县宗亲祭祖，希望我参加。信守承诺，我从武汉赶回英山，会同英山100多人乘10多辆车，带着旗伞锣鼓，在太湖县寺前镇集合。是日，太湖、岳西、潜山、望江等县宗亲代表从水陆两路向谷宝公墓地齐聚。队伍浩浩荡荡，数百人之多。旌旗招展，锣鼓喧天。祭拜时，鞭炮、礼花齐放，热闹非常。东道主主持身穿深色长袍，启用了古香古色的奠仪。其中，邀请我讲话，我即兴讲了10多分钟。英山宗亲为墓茔修葺捐款4000元。我在讲话最后倡议，鉴于场地比较小，再共同捐资购地，扩大墓园。

倡议得到了各县宗亲的热情响应。所需10几万元，很快到位。捐款最多的是太湖县，其次是英山县，我个人捐资5000元。在筹办过程中，我偕妻从武汉专程第三次到太湖，与宗亲长老一起商议谋划。实施过程中，太湖县宗亲长老耗费心力最多，太湖信昌叔、学军弟等更是每个环节事必躬亲。仰仗众亲和衷共济，综合工程终于如愿竣工。始祖谷宝公墓茔再次隆高，二世祖、三世祖墓迁移到身旁，永为相伴。墓前水泥地坪扩展到400多平米。水泥车道直接通达公路。墓园还建了很庄重大气的功德碑，将所有捐款人及金额铭刻。受宗亲重托，我撰写了前言。

英山县境内刘氏先祖允燕公墓，位于杨河金星，我拜谒过一次。大斌公墓，位于英太寨牛形，我拜谒过四次。两次是清明节。

这次清明节，我特意让儿子从广州赶回，参与大斌公长子正风支下祭祀活动，让他知道根从何来，敬祖善行。也让他进一步了解、亲近一根藤上的亲人们，无论走得多远，从事何业，不能忘记根本，不能忘记家乡，不能忘记亲人。在家族的祭祀中，儿子实实在在得到了体验，受到了教育和感染。

公共活动外，儿子和家人在学堂包扫墓。在亲房高祖纲麟公墓前、曾曾祖伦恺公墓前、曾奶奶墓前、在爷爷奶奶墓前，他一一弯下高高的身躯，虔诚地匍匐磕头，上香，燃纸。在爷爷奶奶墓前他流泪了，饮泣有声。他记得忠善大爱辛劳无怨的他们，记得奶奶在武汉带过他8年。我也磕头，大病初愈的志平也在搀扶下来到学堂包在公婆墓前弓腰行礼，表达心底的感激和缅怀。我长兄是残疾人，然而心智健全而灵醒。在前些天，他就来祭奠了。购买的旌幡、鞭炮、礼花是最豪华的，据说堪称全乡之最。我深深为之感动、赞赏。长兄年复一年的举动中，包藏多少没有说出的千言万语和无限真情哪！

大小祭祀活动后，亲人们聚餐。济济一堂，亲密祥和。大斌公长子正风公支下的聚餐，在正风公故居犁弯地老堂屋举行。两百多年过去，最早的徽式大片房连房的院落格局有所改变，周边盖建了楼房，但是中轴线的上堂屋、下堂屋、四个天井、大门楼，至今保留了下来，而且翻新加固，焕发重光。上堂屋左右和后边是我家，我主动承担了上堂屋翻建复修的所有费用。下堂屋涉及与毗邻商量，延缓了一段时间。公家为修危房补助了5000元、学农捐款1000元、学亚捐款500元，我捐款5000元，其它部分学正家承担。大门楼翻建，振军估算需30000元。我提议与他分担，我捐款了15000元。承建是学正、振军父子俩。也得到全体故居后人理解、配合、支持。是这样，2021年春，犁弯地故居中轴线建筑翻修复建得以全面竣工。我甚为欣慰。

这次，正风所属族亲热心捐资，在正风公墓茔前新修了水泥拜台，在正风公夫人墓旁新修了水泥台阶。学安为召集人的“学”字辈兄弟们齐心协力，为这次祭祖做了很有功德的事，我由衷赞赏。希望好传统好家风永远发扬光大。

清明节，族亲在老堂屋团聚，有敬祖怀远继往开来的内涵，也有和睦亲善携手兴旺的效用，所以我特别赞成，特别开心！吃的菜，喝的酒，抽的烟，和城市完全一样。如果一定要问有什么差异，是吃的更环保、更有风味特色。住的是楼房，行的是小车。村村湾湾水泥宽道贯通，太阳能路灯可谓星罗棋布。夜间访亲坛友，完全不需要手电筒。我盼望过憧憬过富庶时期乡村的景象，但是今天的现实的的确确超出我的预期和想象。志平、铭达也真切地见识了。

这次清明节期间，我、志平、铭达在老家待了三夜四天，再次享受了亲情的温馨淳厚，春天的明媚多彩。心，更加踏实，更加宽慰，更加舒坦。亲不亲，故乡人；美不美，家乡水。真的！

2022.4.14 武昌

（原创。刘耀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汉大学特约研究员。个别图片源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