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难题来了，一车间沸腾炉大修，人孔上部要砌筑一种簸箕䃠，工人们形象地称之为“马屁股䃠”，做胎模，并现场固定好，是林柏的份内工作。</p><p class="ql-block">需要现场丈量，他来到了一车间。一车间是负责精矿矿粉的脱硫，并将二氧化硫制成硫酸的地方。到这个地方，工人要穿厂里分发的特制的毛料工作服，普通棉布工作服会烧成很多大大小小的洞。这里到处都是皮带输送机，它们不停的运转，皮带上的矿粉被倒来倒去，黑暗中白炽灯泡被粉尘遮盖的象一只只荧火虫。</p><p class="ql-block">林柏摸索着来到这里，眼睛还有点不太适应，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看清了这个黑黝黝的宠然大物。十多米的直径，三十多米高，金属外皮，里面要内衬耐火砖。从人孔钻进去，感觉更象一座古墓，巨大的穹顶让人忘而生畏。脚底下是一个个的风帽子凸出地面，有工人正用小铁钩清理上面的送风孔。防尘帽，口罩捂的严实，看不清是谁。</p><p class="ql-block">“林柏，你怎么到这来了！”传出一个女声，他吓了一跳。昏暗中一位清理通风孔的人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干活的工具。原来是一个农场来的战友。当初分在一车间的熟人。</p><p class="ql-block">“我来量尺寸，这里要做一个拱胎。”林柏回头望了望刚才钻进来的地方，耐火砖已经衬砌了一米多高了，留下茬口等着发䃠。</p><p class="ql-block">“那你怎么也在这？”</p><p class="ql-block">“这座炉子大修，砌筑耐火砖是你们的事，清理炉渣是我们车间的活儿。”</p><p class="ql-block">一边闲聊，林柏一边开始干手头的工作。这个人孔确实少见，从外向里扩展，越往里越大，呈喇叭状。上面也是越抬越高，一边小，一边大，象一个倒扣的簸箕。没有固定的跨度，没有固定的拱高。林柏只好取了几个点位的尺寸，又找来一块硬纸壳，大致模拟了想要的样子。</p><p class="ql-block">告别了曾经的战友，林柏钻出了炉体，瞬间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好冲着有光亮的地方走去。</p><p class="ql-block">一条皮带机挡住了去路，望着运转的皮带机，矿粉不停的在眼前滚动，他有些不知所措。巨大的轰鸣声不断地冲击耳膜。往旁边走了几步，他忽然发现前面有一个用缧纹钢焊成的架子，可以跨过运输带，上面还焊着扶手。</p><p class="ql-block">过了这一关，前面又出现了让林柏不敢迈步的情况，地面突然出现了一段用缧纹钢焊成的路面，缝隙刚好一只脚掉不下去，顺着缝隙看下去，下面还有一层厂房，好象什么机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水银灯的光线刺着人睁不开眼睛。林柏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往前走，生怕踩空掉下去，他明知道耽心是多余的，但还是下意识的一点点往前蹭。每迈出一步，往下用点力，看看能不能支撑得住。</p><p class="ql-block">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走出这一片杂乱的厂房，外面是另一个世界，心情也随之豁然开朗。天上一团团烟云随风飘走，这里的空气倒显得格外清新，林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身上的工具包往肩膀上掮了掮，他要在这站一会儿。</p><p class="ql-block">这是整个厂区的最西端，再往下就是一个陡坡。由于地势较高，往前看去视野很开阔。原本这是一片湿地，上游来的河水在这里入海，但工厂的废水把这里糟蹋的不成样子，林柏腑身往下看了看，几个粗大的管子从土坡里伸出来，正哗哗地往出淌着废水，酱紫色的，浅绿色的什么颜色都有，眼前的滩地有的露出水面，有的被废水冲刷成无数的小水沟。</p><p class="ql-block">举目远眺，连绵不断的山脉展现着清晰的轮廓，县城就在这山脚下。一条铁路线纵贯南北，有火车在视野中慢慢蠕动，象一条蚯蚓钻进前面的山坳中。</p><p class="ql-block">这列火车无疑是去往家的方向，林柏这样想着，心绪也跟着飞了起来。</p><p class="ql-block">前几天家里来信说给找好了接收单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厂，但他顾不了这些，能回到省城就不要挑肥拣瘦了，但要填一大堆审批表，盖好八个章才能把档案调走，能不能成还不一定。林柏寻思着还有几个串休，过几天回去一趟。</p><p class="ql-block">家里可好，父母怎样，弟妹如何，戴着柳条帽，身背工具袋，一阵阵冷风吹来，林柏象雕塑一样，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又是放大样，又是计算，总是把这个特殊的拱胎做完了，又利用工地上支模板的方法把它固定好，工人们可以在上面砌筑耐火砖了，温度不是太高，八九百度，粘土砖的材质就可以胜任。等工程完工，矿粉在这里经过沸腾焙烧，脱完硫，就可以加入煤粉，制成团矿，再经过焦结预热，就可以加入蒸馏炉出产品了。</p><p class="ql-block">随着工程的顺利进展，林柏也松了一口气。已经和领导请好了假，干完这个工程就可以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