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新现】《绣花鞋》引《山里妹子》走出山

成国

典型的浙西山乡土墙楼，一轮高高悬挂的金黄圆月，构成了古朴迷人的舞台背景;八位身着大红布衣裤、脚穿绣花鞋、清纯秀美的妙龄姑娘，扛着长条木凳，在衢县民歌《绣花鞋》那优美婉转的音乐声中，载歌载舞……当衢州市群艺馆的舞蹈节目《山里妹子正十八》，今年元宵之夜在中央电视台的＂神州百姓闹元宵”晚会上亮相时，想必电视机前的衢州人民欣喜自豪之情，难以言表。“山里妹子”正走向全国！可人们是否知道：《山里妹子正十八》的蓝本———衢县民歌巜绣花鞋》，早在50年代末60年代初，就通过女声表演唱、音乐舞蹈及女声小合唱，并灌制成唱片，歌本《中国民歌选》《中外歌曲三百首》等形式，传唱全国，唱响世界！ ＜一＞人们常用“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阐述地理区域与人的气质的关系，我们何不妨，用“一方水土一方歌”，来阐述民歌风格与当地自然风光的联系呢！衢县民歌《绣花鞋》的发源地浙西乌溪江山区，素以山水奇秀闻名：乌溪江江水清澈凝碧，两岸峰峦耸翠。奇山秀水，孕育了许许多多美丽的神话传说，也滋生了不少柔婉地方歌谣和朴素明快的劳动号子。如洛阳牡丹仙子南下到乌溪江，看到圆石村村口的巨大圆石，阻挡了山民们的出行，就让大力神劈开巨大圆石，湖南镇破石村从此由圆石村变成破石村的美丽传说。《绣花鞋》就是在当地山歌、号子等较为简朴的音调基础上整饬、润泽，发展而成，成为浙西民歌的代表性作品。《绣花鞋》原来是一曲以茶灯戏形式表演唱的小戏。是由两名男青年扮成母女两亇角色，在清脆的锣鼓声、悠扬的二胡声伴奏下，边唱边表演的爱情题材的小戏。小戏由三首曲子组成，表演时间约十五分钟。曲词以“绣”“花鞋”这一表达爰情的特殊方式为中心，写山姑“绣”“花鞋”，从正月新年“绣”到十月立冬，“绣”出了对“意中人”的思恋与爰慕，“绣”出了对美好生活的憧憬。细腻柔婉、清雅秀丽的曲调，很好地表达了山姑，追求甜蜜爰情那清新明快，又略带羞涩、矛盾的情感。但在表演动作上，有浅浮轻佻的倾向。民歌《绣花鞋》千百年来，流行在衢县湖南镇朝书村这亇小山村！ ＜二＞1958年11月初的一天，衢县歌舞团余渭泉先生，带领同团的两位演员到乌溪江湖南镇采集民歌。这天下午，他们在一位理发师傅的向导下，从湖南镇乌溪江区剧团驻地出发，翻山越岭10余华里，攀上了海拔近800米高的湖南镇朝书村，已是掌灯时分。余渭泉一行，走进一座农家小院，这时一轮金黄的圆月，正高悬在土墙楼的上空，月映土楼，楼衬明月……理发师傅请来村里的两位二十四五岁的男青年，为余渭泉先生唱山歌，并邀请了一位老先生二胡伴奏。两位青年唱过几首山歌后，一位扮演母亲，一位扮演女儿，边唱边演起一曲叫《绣花鞋》的爱情小戏。余渭泉这位作曲员兼二胡演凑员，立刻被《绣花鞋》优美柔婉的旋律，悠扬的二胡声深深吸引。他一边看演出，一边将曲子、曲词记录在笔记本上。从此，干百年来，口口相传的《绣花鞋》，从此被记载下来。第二天清晨，离开朝书村时，余渭泉看到一幢幢土墙楼建在群山脚下，一条清澈的小溪正从土墙楼群前“丁咚丁咚”由西向东蜿蜒而去。群山上，竹林苍翠，百鸟和鸣；群山下，一大片平整的农田里，山民们割稻的割稻，挖红薯的挖红薯，收豆子的收豆子，起小黄姜的起小黄姜……男女老少的欢歌笑语，和着飒飒秋风穿过竹林发出的那轻柔的声音，扑面而来。 ＜三＞余渭泉回到歌舞团，朝书村采风的一幕幕，就像电影镜头在脑海里不停地闪现。他当即打开笔记本，删去不能表现衢州民歌特色的第二首曲子“凤阳花鼓调”，然后以第一首曲子为主，提取了第三首曲子的精华部分，对《绣花鞋》曲子加以改编。余渭泉对改编的曲子非常自信！第二天，余渭泉请歌舞团的编剧刘一光先生对《绣花鞋》歌词进行改编。刘一光先生的新词为：1、春季百花开（哎），奴奴绣花鞋。绣（哪）几袋花鞋，朵朵心花开（奥）（衣子呀嗬衣呀，呀子衣嗬吆）十八（里格）姑娘（吆），就把那亇老公想（罗），真正倒霉相（哎）2、夏季荷花香（哎），阿姐绣鸳鸯鸳（哪）鸯（格）戏水，恩爱配成双（奥）（衣子呀嗬衣呀呀子衣嗬吆）十八（里格）姑娘（吆），就把那亇老公想（罗），真正倒霉相（哎）3、秋季菊花黄（哎），阿妈绣凤凰凤（哪）凰（格）被服，双双映朝阳（奥）（衣子呀嗬衣呀呀子衣嗬呟）十八（里格）姑娘（吆），就把那亇老公想（罗），真正倒霉相（哎）4、冬季雪花飘（哎），花鞋绣好了采（哪）几袋花鞋，坐进（哪）花花轿（衣子呀嗬衣呀子衣嗬呟）夫妻（里格）双双（吆）生（里格）小宝宝，真正像大人（哎）新歌词，采用传统“四季歌”的写法，以“绣”“花鞋”为线索，通过春夏秋冬季节的变化，表现了山姑对心上人的思念、盼望早日做新娘的急切心情。新词精炼明快，畗有节奏感，同时，采用的衢县方言，民歌地域特色浓郁，如“倒霉相”（害羞的样子)，“老公”（丈夫），“采”（拎）；大人（大银，人，读音银）。余渭泉改编的曲调比原来更加秀丽动人，把少女倾吐爱情时，细微变化的感情淋离尽致地表现出来，充分体现了江南民歌的特色。《绣花鞋》改编完成后，衢县歌舞团即以女声表演唱的形式演出，获得好评。巜绣花鞋》这位“养在深闺”的“山里妹子”第一次走出大山，登上高雅的艺术舞台，让更多的人“认识”。1959年3月，衢县歌舞团的女声表演唱节目《绣花鞋》，代表金华专区，参加浙江省音乐、舞蹈节目汇演，并荣获表演奖。不久，浙江民间歌舞团也准备排演《绣花鞋》。 ＜四＞接受多方面的建议，在衢县文教局张云舞局长的指导下，刘一光先生对原词进行了修改：将第一段的人物称呼“奴奴”改为“妹妹”；将第二段“鸳鸯戏水”，第三段“凤凰飞舞”的内容改为“拒嫁”，表现出姑娘拒嫁“八十岁的老新郎”和“八岁鼻涕郎”的反封建思想。这样，将一首纯爱情民歌“出新”为反封建婚姻制度的优秀民歌。余渭泉又与浙江省群艺馆黄进之先生合作，将《绣花鞋》配上二部合唱。浙江民间歌舞团排演的女声表演唱《绣花鞋》采用的就是第二稿的歌词！从此，《绣花鞋》的词曲就定型至今！ 1959年6月的第六期《浙江歌曲》，刋登了第二稿的《绣花鞋》。同年9月，衢县歌舞团在女声表演唱基础上，创作的音乐舞蹈节日《绣花鞋》，作为浙江省选送的国庆十周年献礼节目之一，在北京隆重演出。并被评为浙江省“音乐、舞蹈、曲艺、木偶、皮影戏”汇演优秀节目！1960年，衢县歌舞团的音乐舞蹈节目《绣花鞋》在全省巡回演出。同年，衢县歌舞团及浙江民间歌舞团表演的音乐舞蹈节目灌制成唱片。从此，《绣花鞋》的音乐传遍神州大地！这之后，民歌《绣花鞋》又被《中国民歌选》《中外歌曲三百首》《春到新疆》《夸公社》等歌本登载。1982年，还成为电影《飞来的女婿》的配音曲。1983年，又评为全国优秀民歌，浙江人民广播电台将其列为“浙江民歌专辑”曲目之一，灌制成磁带。上海音乐学院民乐系还将她作为教材。利用《绣花鞋》曲调，新作的歌曲和器乐曲多首。《音乐研究》《音乐爱好者》这些专业刋物将她作为江南民歌的代表作而大力推崇！ ＜五＞如果说，《绣花鞋》从两人边唱边舞、口口相传的以茶灯戏形式表演的爱情小戏，到八位姑娘边唱边舞的，以反封建婚姻制度为主题的女声表演唱，再发展到音乐舞蹈节目，经历过二次大飞跃的话，那么衢州市群艺馆在衢县歌舞团、浙江省民间歌舞团音乐舞蹈节目基础之上，创编的音乐舞蹈节目《山里妹子正十八》是一次质的飞跃！1991年，衢州市群艺馆创编了音乐舞蹈节目《山里妹子正十八》。她的音乐，根据《绣花鞋》曲调改编，并用新词演唱，八位年轻姑娘在新科技生成的舞台背景下，在优美的音乐旋律中，边歌唱边起舞，。曲调由孙天强先生，在余渭泉先生采集改编的《绣花鞋》的基础上，改编而成；新词，由市群艺馆的牟学农先生，知名江南民歌词曲家周祥钧先生填写。新歌词将原歌词的四段，浓缩成一段，充分展现了改革开放以来，浙西山区农民崭新的精神风貌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追求，主题再次得以升华。孙天强改编的曲子，很好地表现了这一主题。《山里妹子正十八》一推出，就在＂浙江省音乐舞蹈节”上，荣获金奖。1992年，又荣获文化部“群星奖”银奖。1993年元宵之夜，《山里妹子正十八》在中央电视台于广东梅州举办的“神州百姓闹元宵”晚会上隆重推出，舞台背景就是“典型的浙西土墙一楼”“一轮高高悬挂的金色圆月”…这就是当年，余渭泉先生在乌溪江山区湖南镇朝书村采集《绣花鞋》时，看到的情景！ ＜六＞民歌是劳动者智慧的结晶，心声的流露，生活的伴侣。她是那样的平凡朴素，而内涵却是极为丰富的、深邃的。然要使民歌保持旺盛的生命力，就要赋予她时代的内容与形式。民歌《绣花鞋》的发展道路，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我坚信衢县民歌《绣花鞋》在音乐舞蹈节目巜山里妹子正十八》的高度上，一定会有新的跨越。我期待着。让我们共同期待着！ 【写在后面的话】本文发表在一九九三年四月十三日的衢州日报第3版（文学版）“桔颂”专栏，评为衢州日报半年度优秀文学作品。这篇文章的写成，有很大的机缘性。这年四月初，民歌《绣花鞋》的采集者、改编者，衢县文化馆音乐指导余渭泉先生，来到我们乌溪江中学，指导我校徐秉云老师音乐视唱，因为多才多艺的徐老师，“五一”前夕，要去参加全县庆“五一”卡拉0k音乐大赛！我、章光友校长，徐秉云老师，陪同余渭泉先生吃中饭时，余先生深情地说，他对乌溪江山区有着特殊的感情：一来，五十年代末，他和衢县歌舞团的同事，多次到乌溪江山区采风，足迹几乎踏遍这里的山山水水，收莸颇丰，最大的成绩是在湖南镇朝书村采集了民歌《绣花鞋》；二来，这里有一位他尊敬的余万源老师。余万源老师是他五十年代初，就读衢县初级师范学校时的班主任老师。当余渭泉先生得知，余万源老师正是家父，而我也得知余渭泉先生正是著名民歌《绣花鞋》的采集者和改编者时，两人既惊且喜。一瞬间，眼前闪现出音乐舞蹈《山里妹子正十八的场景，耳畔，飘荡着衢县民歌《绣花鞋》那优美婉转的旋律……于是，我就和余渭泉先生聊起，元宵之夜，我在电视上看到，衢州市群艺馆的音乐舞蹈节目《山里妹子正十八》在中央电视台举办的“神州百姓闹元宵”晚会成功推出时的情景，以及为家乡骄傲的激动心情。也向余先生询问《绣花鞋》与《山里妹子正十八》之间的联系问题。余渭泉先生简略谈了《山里妹子正十八》与巜绣花鞋》的传承关系。这时，我就萌生了一亇想法，将这一发展过程写下来。这一想法，得到了余渭泉先生的赞赏。两天后，我就收到了先生寄来的文字资料。几天后，我去城里公差，顺便去拜访了先生；余先生在家里盛情接待了我。在章光友校长和徐秉云老师的热情鼓励下，我在教学之余，开始构思本文。老同学陈园先生，提议我应到巜绣花鞋》的最初表演地湖南镇朝书村实地去走一走，看一看，感悟一下，并陪同我翻山越岭，专程去了趟朝书村。这一点，对本文的写作帮助极大！我用了3亇晚上，终于完成了散文《从绣花鞋到山里妹子正十八》。当我将手写稿寄往衢州日报编辑部的那一刻，我内心是自卑的……我，这样一位山乡中学小老师的文章，能进入大编辑的法眼吗？我真的能成功吗？我不禁问自已。不承想，一周后，文章登在了衢州日报第三版，而且是第一篇。我一看，文章标题改成了：《绣花鞋》引巜山里妹子》走出山———标题一改，全文鲜活起来！至今，我也不知道这位编辑的姓名，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他（她）的感激之情。今天，我让旧文重现，一是想表达我对生我养我的乌溪江山区一丝感恩之情，二是想让有情怀、有能力的人，帮助我完善这篇文章，因为我的文章还是粗糙的，对《绣花鞋》和《山里妹子正十八》，词曲的介绍更是碎片化的！ 附：衢州民歌《绣花鞋》旧现的《从绣花鞋到山里妹子正十八》得到广大读者的关注厚爱。唱片中的，金华专区代表队的女声小合唱，作者听起来不太清晰，湖南镇中学的陈志军老师边听边记下歌词，帮助我丰畗了本文。寄寓北京的乡贤余水泉先生，在网上找到了衢江区文化馆传承的、女声独唱《绣花鞋》，令人欣喜！欣喜有二：衢江区文化馆，即原衢县文化馆薪火相传，此乃欣喜之一；欣喜之二，衢江区文化馆还源了《绣花鞋》原貌！本文还待完善。敬请大家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