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那年的雨(一) </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九年是我和老伴婚后的第二年,婚后的生活虽然有些清苦,但还是很幸福的。那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彻底清算了四人帮的极左思潮,改革开放的富民政策也让我们这些军工人的生活悄然发生了变化,我们就是在这个时候成的家。</p><p class="ql-block"> 那年, 因为没有人再说开荒种地是开资本主义小片荒了, 所以我们夫妻俩利用业余时间在房前不远的山坡上开垦了一小块地,种上了豆角萝卜和大豆之类的作物;因为没有人认为和农民互通有无互利互惠是搞投机倒把了,所以我们可以用配给的口粮去附近的农村换取或购买一些大米了;那年为了改善生活,我们还饲养了二十几只鸡。就这样我们的日子渐渐地发生了变化,餐桌上不再是苞米饼子一统天下,不再是咸菜大酱是当家菜,特别是有了鸡和蛋以后,我们的生活真的是一天比一天好了。</p><p class="ql-block"> 说到养鸡,对于我们来说是件非常有趣的事,因为当年我和老伴对于养鸡都是门外汉,还是在岳母大人的指导下,我们才见证了蛋生鸡、鸡生蛋的全过程。试想:当第一只鸡雏破壳而出的时候,当看到毛绒绒的小雏鸡羽翼日浙丰满的时候,当真的听到窗棂前那声金鸡报晓的啼鸣时,当那只漂亮的小芦花羞红了脸向人们炫耀它生出的第一枚蛋的时候,那种兴奋与成就感自然是不言而喻的。</p><p class="ql-block"> 养鸡固然是件愉快的事,但:也是件操心的事。所谓操心不过就是饲养过程中的琐碎,即便它己经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一个部分而习以为常,即便我们已经把它当作一件趣事而乐此不疲,但付出总是客观的,没有付哪有收获呀。且不说小鸡破壳而出的时候,就要像呵护襁褓中的婴儿那样呵护它,冷不得也热不得,即要照顾它们的嘴,还要关照它们的屁股;且不说小鸡渐渐长大就要给它搭建鸡舍,还要经常打扫,以保持它们较好的生活环境,就是为它们准备的一日三餐这样枯燥乏味的事也能说出个五味杂陈,还有那场不期而遇的雨,至今难忘。</p><p class="ql-block"> 那年的雨,与其说有惊无险,不如说惊心动魄更贴切。</p><p class="ql-block"> 那是八月中旬的一个工休日,我和老伴相约去山里采野菜,因为山野菜切碎拌上苞米面是鸡最好的饲料。吃过午饭,安顿好孩子,小夫妻就背起背筐有说有笑地进山了。那天天气很好,我们的心情也很好,山里人知道,只有扑进大山的怀抱,才会毫无顾忌地坦露自己,你可以張开双臂向大山呼喊,然后谛听由近及远的回声;你可以鞠一捧清凛的山泉水洗去面颊上的尘垢,然后对着那小小的水潭左顾右盼一番正青春的自己;你也可找个干净的林荫草坪舒展四肢,顺手摘下几枚尚未成熟的山梨野杏或已熟透的浆果,吃它个滿口酸涩,再细细品味它的清甜。这就是大山的馈赠,无私而宽厚。</p><p class="ql-block"> 因为我们熟悉山野菜的生长习性,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一片长的硕大而肥壮的婆婆丁,并用很短的时间让我们的背筐丰滿起来。</p><p class="ql-block"> 正当我们踌躇满志地满足贪婪时,那场可怕的暴风雨正在山的那边迅速地运酿,而我们却丝毫没有查觉。猛然间风起,当第一声惊雷在山谷里炸响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天气已经变得非常糟糕了,想躲避己不可能,在劫难逃了。</p><p class="ql-block"> 此时,天空中那大团大团棉絮状白云和乌云相互纠结着、扭曲着被狂怒的山风吹过山脊,扑向山谷,瞬时,山谷变得昏暗起来;狂风吹起了地上的枯叶草屑,吹得那高大的乔木和低矮的灌木剧烈地摇弋,林涛怒吼起来了;积雨云的正负电荷在相互碰撞着,产生着耀眼的闪电,那橘黄色的闪电撕开昏暗的天空直击地面,几乎是同时,振耳欲聋的雷声在山谷里轰然炸响,迅雷不及掩耳呀,仿佛大地都在颤抖;骤然,倾盆大雨从天上倾泄下来,至此,风起云涌,雷电交加的恐怖大戏渐入高潮,而我和老伴在暴风雨的肆虐下显得那样渺小脆弱和无助,我们能做到的只能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互相鼓励,除了能感觉到彼此的身体和心脏都在颤栗外便是任由风雨的暴虐而脑子里一片空白。</p><p class="ql-block"> 猛然间,一道闪电划过,雷声在耳畔响起,我们才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这样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于是,我们手拉着手跌跌撞撞向山下跑去。</p><p class="ql-block"> 其实,离家并不太远,然而我们好像没有了时间概念,也不知跑了多长时间。我们跑过了山口,越过了小溪,穿过了草甸,衣服被树枝刮破了,手脚被划出了血,这些都顾不得了。雨还在下,雷电还在打,不过已经平和了许多。在离家不远的时候,雨停了,天空中非常清晰的划出了一条界线,东边依然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不过仿佛已经很遥远了。西边已是碧空如洗阳光明媚,大地恢复了平和;林涛阵阵却没有了朔风劲吹;小溪涨滿了水,欢快地奔向前去。鸟儿啁啾地歌唱,小草挺直了腰身。一切是那样的美好,只有狼狈的我们与之周边的美好极不协调,此时我们只有一个想法,赶快回家,那里才里我们温馨所在的安乐窝。</p><p class="ql-block"> 到家了,我们几乎是冲进家门的。心有余悸,喘息依然急促。稍镇定,脱去湿衣,打来清水,洗去身上的泥垢,找出干静的衣裳。回眸,眼前的场景一下子定格在我的脑海里而成为永远了:老伴在当窗梳理她的发辫,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给她的面庞和肩头镶上了一条金色的轮廓,她的眼睛尤如一泓秋水,深邃而捎带些许幽怨。她的动作舒缓而文静,我好像第一次发现老伴竟如此端庄与秀丽。在阳光的照射下我发现她的面颊上有一个小小的水滴似珍珠般闪光,那是雨水,是泪水?我不知道。</p><p class="ql-block"> . . . . .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我们的工厂</p> <p class="ql-block">我们曾经的家</p> <p class="ql-block">正值青春的我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