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 习 结 束 他 未 能 归 队

罗格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演 习 结 束 他 未 能 归 队</b></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兵事兵情(15)</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四十多年前我在无线电连连长任上的一个秋天,带着全连百十号人、十几辆车参加军部组织的三级司令部演习。演习地域设在距离一个县城不远的山谷之中,那里的地形是群山连绵,地貌是沟壑万千。山坡上孤寂的独立树叶子在山风中哗哗作响,田地里正是土豆收获的时节,道路边瓜农们使劲兜售着辛苦一季刚刚采摘的西瓜。生产大队部旁边搭起的一大片绿色军用帐篷,驻扎着本次演习的导演部(指挥部),我们连队就近分散住进了村里老乡们的家中。生产队的打谷场上安置好装运军需品的车辆,炊事班就在场边埋锅做饭,打谷场中间变成了我们连百十号人的露天餐厅。十几部电台车分散在整个村子前后左右,发电机昼夜轰鸣,把本来静谧的村庄搅和出几分热闹气氛。电台车旁边昼夜都有哨兵站岗,村里好奇的娃娃们很想看看热闹,但是,都持枪肃立的哨兵唬得不敢靠近。</div> 进驻演习地域的第二天下午,军通信处通知召开紧急会议。我急忙跑步来到导演部通信处的绿色帐篷中,几位参谋人员有的在进行图上作业,有的拿着电话机在布置任务。看到坐在绿色马扎上的处长手上夹着一支不停冒着白烟的烟卷,我立正敬礼:“报告处长,无线电连连长奉命来到!”<div> 处长放下烟卷对我说:“你先坐下等一会,参会人员还没到齐。”<br> 我们通信营的营长、副营长和其他几位连长都已到位,有的也和处长一样夹着烟卷不停地吸进呼出,整个帐篷中香烟缭绕,白雾缥缈。<br> 我找到一个马扎刚坐下,处长指了指帐篷角落里的一堆西瓜对我说:“你不抽烟,就吃西瓜吧。”我没有客气就从中挑出一个个头不大的西瓜,挨着正在抽烟的营长坐下独自享用起来。<br> 营长声音不大的对我说:“你们连今年任务完成的很好,特别是参加军区考核比武取得优异成绩,演习出发之前营里研究决定:给你这个连长请功。这次演习你们一定要顺利完成任务,绝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和纰漏啊。”<br> 我睁大眼睛看着营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摇摇头说道:“立功!我就算了吧。”我知道自己平时工作很努力,就是性格要强不太注意和领导搞好关系,还因为一件小事曾经和营教导员发生争执。 <br> 营长看出来我稍带疑虑的表情,就拍拍我的肩膀接着说:“有些事情你不要顾虑太多,我们没有你想的那么狭隘,看人重要的是看主流。”</div><div> 我也为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后悔,就低着头继续吃西瓜。<br>处长看着我吃得起劲儿就对我说:“你们连在村里安置的怎么样?电台开设后联络还畅通吧?”<br> 我抬起头来大声说:“请处长放心,野外开设的所有电台联络畅通无阻,只是夜间信号衰弱,干扰杂音增大。为保证通报质量,我们要求军师两级值班报务员降低了发报速度,确保收发电文准确无误。”<br> 处长说:“对!慢一点不要紧,电报质量准确无误是第一位的。”<br> 参会人员陆续到齐,会议会议开始了。主要内容就是传达部署演习方案,贯彻军首长关于搞好演习的指示和要求,几位参谋人员还就自己的分管工作做了布置。</div> 会后我们遵照上级部署和首长们的要求认真开展工作,整个演习过程都很顺利,与临时驻地的乡亲们相处和谐。通信处和通信营的领导还经常亲临各部电台所在地检查报务员工作状况,了解无线电通信业务实时进展情况,我这个连长就是哪里有问题到哪里去解决。夜间巡查看到新报务员值班技术不够熟练,机上工作效率低,我就接过他的电键、戴上耳机,亲自上机操作。<br> 一周的演习任务很快就进入最后收尾阶段,按计划那天下午就要返回驻地营房。中午,副连长布置炊事班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同志们轻松愉快地吃完午饭回到各自住处,做好撤收返回的准备工作。固定电台转换成车载电台运动中通报方式之后,大家打好背包,收拾好各类物资,并把老乡的院子打扫干净,挑来井水把水缸灌满。驾驶员们提前把车子检修好、加满油,整理好伪装网,等待命令向驻地开进。<br> 我和几位连队干部做好准备工作之后感觉时间还早,就坐在炕上打起扑克,等待军机关的电话指令。牌局正在进行中,连部的卫生员、文书、通信员在旁边看牌也不闲着,七、八个人在炕上、炕边吵吵闹闹声音嘈杂。<br> 突然间一台报务员小寇手中提着一支冲锋枪跑进我们的屋子里,他气喘吁吁地大声报告说:“走、走、走火伤人啦!”<br> “在哪里?”我甩掉手中的扑克牌问道。<br> 小寇:“炊事班那边得打谷场上。” “快去看看!”我大喊一声,就和几位连队干部一起跟着小寇跑向炊事班所在地——打谷场。<br> 小寇边跑边向我报告说:“报话班的战士小侯午饭后接岗,按规定验枪时,不知道枪膛中有子弹,枪口也没有指向天空,就走火打中了炊事班正在装车的谢XX。”<br> “击中小谢的哪个部位?”我着急地问道。<br> 小寇回答说:“当时我也很紧张,只顾着夺下小侯手中的枪,关上保险就跑来报告,小谢好像是被打中了胸部。”我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加快速度跑到了打谷场。<br> 那辆装运军需物资的汽车旁边,几位战士围着躺在地上的炊事员小谢,我推开他们看到连队的卫生员正在用急救包包扎伤口,但是小谢的胸部的伤口依然在“泊泊”向外流血。我大声对司务长说:“赶快送往县城的医院抢救!”几位战士把小谢抬上了那辆军需用车,小谢的身下流出一摊鲜血,打谷场被殷红了好大一片。<br> 我的老搭档、连指导员老魏对我说:“我送小谢去医院,请求院方尽全力抢救。你带连着连队按计划返回驻地,到达营房之后及时向上机报告发生事故情况。”我当时已经泪眼迷离,无言地握着老魏的手。那一辆军需卡车带着老魏和两名战士护送小谢奔向了县城的医院,汽车在土路上的颠颠簸簸行进,每天颠簸一次我都会感到心痛,因为那会让小谢流血更多,更危险。<br> 汽车开出村口,车轮下飞起的一片灰尘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暗自宽慰自己:小谢会好的,老魏一定会把他带回营房。<br> 下午五点左右,我们连的车队顺利返回营房。同志们悄无声息地卸车,各自整理好物资装备默默地走进了自己的宿舍。六点多钟炊事班留守的几位同志做好了晚饭,值班干部吹响了开饭的哨子,大家又静静地来到饭堂前的操场上集合排队。<br> 看到大家陆续进入饭堂,我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单身宿舍。不大一会儿副连长推开了我的门说:“看到你没进饭堂,全连同志都没有好好吃饭。”一会儿副指导员也进来了,他声音低沉地说:“我接到魏指导员打来的电话,小谢同志抢救无效去世了,他们带着小谢的遗体马上返回。”副指导员说完就低下了头,我们三个人全无声息,默默地为小谢哀悼。<br> 一场军事演习结束了,亲爱的战友小谢却未能归队!<br><div> (网络图片 谢原作者)</div>